“誒,不等了,去叫輛黃包車過來就好了嘛。”
眼見老爺子要走,那哥仔立刻跨步堵在門口,面露難色道:“坤叔,現在是特殊時期,您再等等吧,這個時間回去,萬一在路上您別讓我難辦吶!”
尹抱坤見狀,倒也沒再執拗。
歸根結底,粵幫如今面臨的形勢,全是因他自己多管閑事,進而惹出的亂子,結果卻要讓這群后生晚輩幫忙擦屁股,老爺子有點不好意思,尤其是在程茂齡的哥仔面前,更不方便隨意任性。
于是沉吟半晌兒,尹抱坤才說:“那你先下樓去看看,我在這收拾一下,程茂齡回來以后,就讓他在外面等著,我馬上就下去。”
“好,坤叔你先坐。”
那哥仔總算松了口氣,連忙應聲告退,隨即關上雅間房門,“噔噔噔”跑下樓梯,來到三友會大門外,跟零星幾個弟兄共同把守酒樓安全。
為了不妨礙坤叔的生意,幾個放哨的哥仔只好聚在酒樓街對面,一邊抽煙閑話,一邊四處張望。
夜色莽莽,一切照舊。
街面兒上并未顯出絲毫異動,再過三兩個小時,酒樓也差不多快要上板兒打烊了。
眾哥仔不禁稍稍有所懈怠,互相悄聲商量著,待會兒該去哪里小酌幾杯。
未曾想,就在這一晃神的功夫,三友會酒樓門前,竟突然匯集了二三十號青壯男子。
見此情形,眾哥仔頓時心頭一凜,再去細看時,只見那伙來人忽地敞開衣衫,個個腰間別著一把短柄利斧,正是斧頭幫的標志無疑。
原來斧頭幫此番趕來,不求聲勢浩大,只求出奇制勝,于是便將幫會成員化整為零,悄悄潛入英租界虹口區地界兒,待到有機可乘之時,再重新聚集,直取尹抱坤老巢而來。
在茫茫夜色的掩護下,只十幾秒鐘光景,便已悄然殺至酒樓門前。
遙看領頭那人,正是斧頭幫核心骨干陳立憲!
見狀,幾個哥仔自知失職,不敢再有遲疑,趕忙橫穿馬路,沖三友會酒樓這邊高聲叫嚷:
“喂,來人來人,樓上的弟兄趕快抄家伙,斧頭幫的人殺過來了!”
幾個粵幫哥仔剛剛穿過馬路,斧頭幫會眾便立刻分出一隊弟兄,轉過身來,反手斜插腰際,扥出開刃利斧,二話不說,掄臂就砍。
眾哥仔急忙后退兩步,避其鋒芒。
唯獨一人,因動作稍顯遲緩,左肩當即中了一斧,踉蹌著轟然栽倒,整個人伏在地上,連滾帶爬地躲避追擊,間或扭頭一看,卻見左側肩膀皮開肉綻、血流如注,頓時失聲慘叫起來。
斧頭幫會眾不去追殺,將幾個哥仔悉數放倒以后,便又立刻轉過身來,直奔三友會酒樓殺將過去。
這時候,酒樓里看場子的粵幫哥仔聽見門外喧囂,也紛紛抄起棍棒樸刀,轟隆隆趕到大門口,同斧頭幫會眾拉開陣仗,互相對峙,雖說氣勢不讓三分,可幫眾卻只有區區十幾號人而已。
眾哥仔的頭目橫刀在前,厲聲質問:“斧頭幫,冤有頭債有主,你們跟青幫有仇,不去找他們,來我們的地盤干什么,你們惹不起青幫,還真以為就能惹得起粵幫了?”
陳立憲狠啐一口,手持利斧,沖對方叫罵回敬道:“我去你媽的,青幫和粵幫誰也別想跑,尹抱坤當時出山作保,現在出了亂子,他躲在這里當縮頭烏龜,真以為斧頭幫就不敢動他了?”
“死撲街,別太狂了,這里是坤叔的場子,你們斧頭幫敢砸,那就是要跟粵幫開打,我勸你想清楚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