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走廊盡頭,破開窗戶,樓下正是廣和樓的后街,此刻早有三個江家“響子”守在巷子里等候多時了。
李正西片刻不待,立馬跨步翻過窗臺。
只見這舊式建筑總有一點好處,那便是層層皆有飛檐。
李正西單手扣住窗臺,側身踩在瓦片上,旋即縱身一躍,盡管沒有輕功的底子,但好在樓層不高,落在地上,噔噔噔踉蹌了幾步,弟兄們上前一接,立時便站穩了腳跟。
眾人身穿短打,腳踩高邦千層底,跑得自然飛快,當下便沿著幽深的弄堂小巷,終于悄然遠遁。
轉過頭來,且說原本在門外負責望風那兩個青幫弟子。
方才猛然聽見槍響,哥倆兒嚇得不輕,急忙彈飛指間的煙卷兒,心里還在困惑于哪來的這么多人,手上便已拔出配槍,立馬沖著廣和樓內飛奔而去。
沒曾想,剛跑到大門口,迎面就見烏泱泱一群人橫沖出來。
兩人未及厲聲恫嚇,當場就被這股洶涌的人潮撞翻在地,后背立時遭人猛踩了幾腳。
幸虧他們倆年輕力壯,反應迅捷,嗚嗷亂叫了幾聲后,便連忙蜷縮著團起身子,連滾帶爬,費了老半天功夫,這才終于從人縫兒里鉆了出來。
慌亂中,忽聽見有幾人高聲呼喊。
“出人命啦,出人命啦,快去叫巡捕!”
“搞什么名堂,我剛才明明看見有兩隊巡捕上街呀,人吶?”
兩個青幫弟子暈頭轉向,耳聽得紛紛擾擾、一團亂麻,根本搞不清楚眼下到底是什么狀況。
雖說僥幸撿回了一條命,沒被當場踩死,但卻挨不住渾身腫脹酸痛,當下便只好癱坐在街邊,苦等廣和樓散場,眼睜睜地看著慌亂的人群四散奔逃,轟隆隆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很快,急促的腳步聲終于停了下來。
幾只黑面兒布鞋站在馬路中間,順著綁腿往上看,來的正是老城廂的巡捕官差。
然而,眾人身前卻不是廣和樓飯莊,而是新舞臺劇院。
黃麻皮橫遭劫匪綁架以后,僥幸逃脫的幾個保鏢急忙通風報信,火速糾集人手,返回現場支援。
老頭子的門徒弟子率先趕到,緊接著就是老城廂縣衙官差,法捕房的人不便越界執法,但也來了不少便衣包探幫忙搜捕。
新舞臺門前馬路上,霓虹燈映出一抹猩紅,三五個黃家保鏢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行將就木。
眾老柴忙著清場,一邊驅散圍觀看客,一邊抬走遇難死傷。
“走走走,看什么看,儂是不是犯人同伙?”
“再看就把全都抓回去,輪流審問,趕緊滾開!”
“老實點,都給我管住自己的嘴巴,少他娘的造謠、傳謠!”
街面兒上忙得不亦樂乎,新舞臺劇院卻大門緊閉,只有幾個領隊、便衣包探、青幫頭目和三兩個黃家保鏢在里面,盤查審問,了解情況。
劇院老板和戲班班主自然是重點審訊對象,此刻已被分別安置在兩個包廂內,單獨接受問話。
帶人趕來馳援的黃家打手諢名“二青”,挺瘦,三十奔四,貼皮寸頭,眼睛白多黑少,帶著一股陰狠。
他沒有官差身份,自然不參與審訊,而是忙著跟黃麻皮那三兩個貼身保鏢了解案發時的種種經過。
眾人驚魂未定,有個年輕的保鏢似乎還沒習慣自己的身份,竟鬼使神差地提議道:“二哥,那幫人的火力太猛了,阿拉還是報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