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青瞪眼罵道:“冊吶,儂個阿木林,阿拉就是官,儂還要去找誰?”
“不不不!”年輕保鏢連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阿拉還是去找法捕房的警務總監,或者是老城廂縣衙警署,讓他們多派些人過來幫忙吧!”
這話倒也屬實。
盡管黃麻皮深得洋人信任,叱咤黑白兩道,但法捕房畢竟不是他家開的,最多也就只能指使低級別的華人探目,想要動用法捕房和老城廂的全部警力,那是長得磕磣、想得美。
然而,二青卻皺起眉頭,低聲訓斥道:“不行,老實把嘴閉上,不許找洋人幫忙!”
保鏢一愣,忙問:“那、那師父怎么辦,現在已經被人綁票了呀!”
“混賬!”二青抬手敲了下年輕人的腦殼兒,“別他娘的聲張,這件事暫時不許外傳!洋人用老頭子,是要讓阿拉幫他們治理幫會,而不是反過來,儂曉得不啦?”
“曉得曉得,那現在”
“老頭子的車呢?”
“沒看見,應該是被那幫劫匪開走了。”
“馬上去打電話,通知其他場子的弟兄們,還有法捕房的包打聽,全城搜查老頭子的車在哪!”
年輕保鏢應下一聲,旋即自作主張,連忙快步跑去新舞臺辦公室內,要了電話,挨個兒通知十里洋場的各處青幫弟子。
二青則是叫上余下幾個弟兄,快步去往劇院后臺,來到一眾戲子面前,左右看了看,目光咄咄逼人。
“剛才的事情,幾個都看見了?”他問。
眾戲子點了點頭:“看見了。”
“剛才的事情,幾個都看見了?”二青又問了一遍。
眾戲子呆愣片刻,于是連忙搖了搖頭:“沒看見。”
“很好,是唱戲的,那就應該好好唱戲,什么事情該講,什么事情不該講,自己心里最好有數。”
“那當然,那當然,咱們這趟來滬上,就是為了掙錢,其他事情跟咱們統統沒關系。”
眾戲子雖說滿口應承,但一想到方才的情形,以及黃麻皮先前夸下的海口,兩相對比之下,實在有種莫大的諷刺敢情這黃麻皮連自己都保不了,還談什么龍頭瓢把子?
不過,暗八門兒里的事情,明八門兒也懶得摻和,當下只管三緘其口,免得再惹是非。
二青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沖左右吩咐道:“把這幾個人的名字都記下來,我先回去一趟,等下再給消息,那幾個老柴下樓的話,就讓他們稍等一等。”
眾人應聲領命,不敢再有二話。
至于二青要去哪里,哥幾個也是心知肚明。
老頭子遭人綁票,這種事兒已經不是頭一次了,能在此時拍案做主的,除了當家大嫂桂生姐以外,便再無其他人選可言。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想方設法封鎖消息,再盡快跟綁匪取得聯絡,商定贖金,以求最快、最低調地平息這場風波。
未曾想,剛離開新舞臺不遠,西北方向的街面兒上,竟又傳來一陣陣騷亂,但見行人驚慌失措、交頭接耳,四處尋找官差,似乎不遠處又出現了什么大新聞。
二青盡管好奇,但卻沒有閑暇理會,只顧著盡快前往法租界黃家公館。
走進大宅,經管家通報,終于在客廳里面見了桂生姐。
公館內夜深人寂,這位黃家夫人尚且毫不知情,此刻仍舊斜倚在沙發上,一邊吞云吐霧,一邊隨意翻閱著手中的畫報,看似百無聊賴,實則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