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里,江連橫等人酩酊醉態,晃晃悠悠地回到沈家店莊外土房。
屋內油燈未熄,燈油卻已將近干涸,火苗上躥下跳,更顯躁動不安。
趙國硯繞著土炕來回踱步,見幾人推門進屋,便急忙迎上前,問:“東家,怎么才回來?”
江連橫兩眼一瞇,打了個酒嗝,拍兩下趙國硯的肩膀,笑道:“國硯,我今天給你辦了件大事,抽空好好謝謝我吧!”
油燈一閃,趙國硯忙問:“什么事兒?”
“這你先別管,反正到時候你就全明白了。”江連橫故弄玄虛,跌跌撞撞地直奔炕頭兒,“明天收拾東西,后天上路,就這樣,時候也不早了,都趕緊睡吧。”
說完,徑自和衣而臥,不再動彈。
眨眼間的功夫,鼾聲便漸漸響了起來。
余下幾人紛紛笑而不語,莫名道一聲“恭喜硯哥”,隨后便也各自睡下。
然而,賣關子沒用,上門提親這件事,早已昭然若揭。
趙國硯不傻,憑想也能猜出個大概,于是立馬拽起二麻,硬生生將其拖到屋外,關上房門,沉聲質問:
“你們是不是去海家提親了?”
二麻還挺得意,嘿嘿笑道:“大哥,你看你,說出來就沒意思了,大伙兒還想給你個驚喜呢!”
“放屁,誰他媽要驚喜了?”趙國硯突然翻臉,一把薅起二麻的領口,將其頂在門板上,“說話,是不是你攛掇的東家,讓他去找海潮山提親?”
二麻一呆,臉上的笑意頓時凝住,似乎有些不解:“哥,你這么激動干啥?郎有情,女有意,這是好事兒呀!你看江老板多夠意思,親自幫你上門提親,海潮山要啥給啥,我要是有這樣的東家,做夢都能笑醒,你……你咋還不樂意呢?”
“我就問你,是不是你攛掇的?”
“是,是啊……”
“你他媽的!”趙國硯虎口一緊,厲聲恫嚇道,“我警告你,再敢跟著瞎摻和,我他媽抽爛你的嘴!”
二麻有點惶惑,眨了眨眼,問:“哥,你不是稀罕海家那丫頭么?”
“我說過么?”
“這還用說么,大、大家都看得出來呀!”
話音剛落,趙國硯猛地抽出一把匕首,將刀尖抵在二麻的眼袋上,問:“你哪只眼睛看出來的,嗯?”
“別別別,大哥,咱別動刀啊!”二麻踮起兩只腳,慌忙躲避鋒刃,“老弟也是一片好心,算我做錯了還不行么,再怎么說
??你也犯不著一刀攮死我吧?”
“滾蛋!”
趙國硯伸腿使絆,掄臂一甩,立刻將二麻掀翻在地,隨后氣沖沖地走進土房,“砰”的一聲,關上房門,反鎖。
二麻余驚未定,呆愣愣地坐在地上,尋思了半晌兒,也沒鬧明白趙國硯的態度,眼瞅著天色已晚,便自顧自地理順兩下衣襟,找了個墻根兒蹲下去,不由得小聲嘀咕起來。
“明明就稀罕人家丫頭么,這又是唱得哪出呀……”
…………
一夜未眠,轉天清晨。
趙國硯起了個大早,頭沒梳、臉沒洗,便蔦悄地推開房門,直奔田間地頭去了。
鄉下人晝長夜短,天剛蒙蒙亮,田地里便已能看見不少耕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