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山當然明白沈老爺的用意,于是便朝他點了點頭,算是道謝。
江連橫仍舊看向海家的老疙瘩,問:“小子,強扭的瓜不甜,愿不愿意,你倒是說話呀!”
海新年前夜已經被老爹點撥了幾句,如今環顧四周,便也若有所悟,于是當即跪倒在地,高聲說:“愿意!”
“答應得倒是挺痛快,原因呢?”江連橫問,“為啥要拜我當干爹?”
海新年說:“我爹欠你一條命,他在沈家店脫不開身,父債子償,我給江老板賣命!”
“不錯,中聽,還有么?”
“呃……江老板有能耐,我想跟你去見見世面,順便混口飯吃!”
“挺好,實在,沒有了?”
“呃……我還是想讓家里過上好日子。”
“這不丟人!”江連橫翻身上馬,用鞭子指了指海新年,“頭點地,就沒有后悔這一說了,想好了再拜!”
海新年回身看了看自家房門,繼而“咣咣咣”地猛磕了三個響頭,倒是真實在,末了大喊一聲:“爹!”
“好!好!好!”
其實沒幾個人叫好,只有沈老爺忙得歡,連聲賀喜道:“這就叫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恭喜江老板!潮山,看你這兒子,大了,懂事兒了!”
別說,叫這老登從中一攪和,方才的婚約鬧劇盡管不至于被立刻淡忘,此刻卻也沒人再去關注小青了。
“小子,會騎馬不?”江連橫問。
海新年點點頭:“我從小就喂馬,當然會了。”
“那好!”江連橫又問,“不跟你爹道個別?”
海新年轉頭看了看老爹,海潮
山沖幺兒點了點頭,只說了一句:“走就走吧,別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
眾人翻身上馬,互相道別,不是因為著急趕路,而是想趁此契機,淡化婚約,趕緊走人。
趙國硯也不例外,卻又沒話可說,只是沖海潮山抱了抱拳,隨即一扯韁繩,調轉馬頭,朝著遠處緩步而去。
臨別之際,海潮山沖他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卻很難釋懷。
江家的馬隊漸行漸遠,圍觀的村民也已陸續離開。
便在此時,海家的房門突然“哐啷”一聲巨響,卻見小青手里提著一桿步槍,罵罵咧咧地沖了出來。
三個兄長緊隨其后,正要去攔,卻被海潮山厲聲制止:“讓她去,心里有氣不能憋著。”
小青可不是那嬌滴滴的小姐,只知道躲進閨閣之中怨天尤人。
她惱羞成怒,一路“噔噔噔”地跑上哨塔,跳腳大罵:“趙國硯,你就是個王八蛋,臭流氓,慫包,姑奶奶看不起你!”
“砰!”
槍聲乍起,金燦燦的彈殼兒從姑娘眼前掠過,落在地上,發出“叮叮鐺鐺”的一陣脆響。
子彈竄出去,在江家的馬隊身后濺起一片塵埃。
眾人連忙遠遠躲開,生怕誤傷了自己,只留那個該死的走在土道上,充當小青的“活靶子”。
趙國硯騎在馬背上,不緊不慢,聽見身后傳來的一陣陣槍響,還有那些難堪入耳的臟話,心里暗暗松了口氣。
“砰!”
“趕緊滾遠點兒,死去吧!”小青仍在高聲咒罵,“趙國硯,狼心狗肺,別他媽在那裝聾作啞,姑奶奶告訴你,以后再敢來沈家店一步,老娘第一個殺你!”
“砰——咔嚓——叮鐺”
開槍,拉栓,彈殼落地,一次又一次,仿佛成了某種固定的節奏。
小青接連開了七槍,整整七槍,隨后突然啞火——江家的馬隊已經在地平線上幻化成了一個圓點,模模糊糊,距離太遠,終于連子彈也夠不到了。
有村民的竊笑聲傳來。
小青立馬舉槍向下張望,潑辣得不成樣子,也不管什么三姑六婆,照例全罵:“看看看,看什么看,沒見過姑奶奶打狗?有能耐來我跟前笑話,少在那暗戳戳地嚼舌頭!”
正罵著,一只大手忽然落在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