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有個后門,你從后門出去,知道那條街吧?平時很冷清,出去以后,街對面有個挑擔的貨郎。你把槍給他,什么都不用說,直接走人。
“這時候,應該就能聽見警哨聲了。”
說到此處,張正東有意停下來,問:“目前為止,有啥問題么?”
“沒有。”老賀兒搖了搖頭。
其實,行動本身并不復雜,只是東風說得很細致,以至于讓人有種很繁瑣的錯覺。
這是他的習慣,江家所有“響子”都已經見怪不怪了,老賀兒自然也早有耳聞。
不必多問雅間門口為什么沒有保鏢,這是顯而易見的,無需贅述。
“東哥,然后呢?”老賀兒問。
張正東接著說:“然后,你就繼續沿著那條后街走,往哪邊走都可以,但我推薦你往北走。接下來,你大概會碰見兩種情況
??一種是沒人管你,你直接回家,該干啥干啥,晚上七點,去小西關和勝坊領錢;一種是你被巡警叫住,帶回局里盤查。
“如果是第二種情況,不要慌,不要亂,無論巡警問你什么,你都說不知道。
“可能會挨兩下,沒問題吧?那就行!放心,沒有一上來就動大刑的,家里打過招呼。
“進了審訊室,態度好點,正常配合,可以說軟話,可以裝無辜,就是不能提江家。五點給飯,不論獄卒給你什么,你都問他:苞米茬子為啥沒茬子?”
“苞米茬子為啥沒茬子?”老賀兒差點沒繃住,“東哥,然后呢?”
“然后?”張正東聳聳肩說,“然后跟第一種情況一樣,晚上七點,去小西關和勝坊領錢。還有問題么?”
“沒有了。”
“重復一遍。”
老賀兒一怔,原原本本地將方才的安排復述了一遍。
“再重復一遍。”
老賀兒沒辦法,只好再次重復安排。
張正東聽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下車吧!”
“放心,東哥,你等我的好消息!”老賀兒滿懷信心。
張正東卻給他潑了一盆冷水,“我不等,我下午接孩子,你別回來找我。記住了,拿到錢以后,別去喝酒。”
老賀兒點頭保證,轉身推開車門,不多時,便已不知去向。
張正東默默待在座位上,沒有要走的意思,忽然伸出手,用食指在身邊的座位上輕輕一抹,擦去了一小塊蒼白的煙灰。
時間尚早,他把車停在女子小學不遠處,又從車座底下掏出一本小人書,隨便翻了翻,聊作消遣。
中午,他在學校對街上找了一家面館,吃了一碗爛肉面。
館子里很熱鬧,有人帶來了一件大新聞——南城流茗茶館里發生了一起槍擊命案!
一時間眾說紛紜,從情殺到仇殺,從追債到斗狠,說什么的都有,越傳越邪乎,終于把最簡單的事實改編得面目全非。
張正東只管靜靜地聽著,不予置評,也不跟著摻和,吃完了面,就起身回到車子里繼續看小人書。
臨近下午,女子小學的校園內愈發吵鬧,整棟教學樓仿佛搖搖欲墜,隨時崩塌。
校門口也漸漸聚集了不少家長,或是保姆,誰知道呢?
便在此時,街頭忽然走過來一個賣篦梳的貨郎,身穿灰布短褂,肩上的挑擔顫巍巍的,徑自朝女子小學門口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