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之間,操場上的歡呼聲便已達頂點。
“嘀——”
哨響,沖線,比賽結束了。
七人參賽,江雅得了第三,只輸給那兩個明顯比她年長的女學生,從而無緣挺進決賽。
張正東扒在墻頭上,緊沖侄女兒揮手,大拇哥高高舉過頭頂,示意她表現得已經很好了。
可是,江雅始終沒再去看東叔。
因為劇烈運動,她的臉色微微泛白,獨自站在終點線附近,雙手叉腰,沉重地喘著粗氣,耳邊盡是同學們為冠軍送去的歡呼吶喊,與她無關。
歇了一會兒,江雅默默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有女教師迎接她,為她鼓掌,大約是說了幾句再接再厲之類的話,她也不答應,就那么呆呆地坐下來,悶不吭聲。
張正東沖她接連招手,也始終得不到任何回應。
臨近中午,運動會宣告落幕,下午沒課,學生直接放學回家。
張正東早就在門口等著了,一見江雅出來,便立刻迎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為她送上鼓勵。
“大侄女,今天表現不錯,已經很好了,那兩個女生比你大太多,沒跑過她們也情有可原。”
江雅不說話,徑直走向汽車。
看得出來,她其實很在意。
張正東見狀,連忙跟在后頭笑著安慰道:“大侄女,別生氣了,我剛才還看到有人搶跑呢,不是也沒跑過你么?”
江雅依然不說話。
“誒,要不這樣吧?”張正東接著又勸,“正好今天放學早,我帶你和承業去買零嘴兒,你想吃什么都行,回去我幫你藏起來,別告訴你媽。”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直接有效的辦法。
然而,江雅卻說:“我不要,我又沒拿第一。”
“那不重要,反正前三名就算是贏了。”張正東搭著侄女的肩膀,微微笑道,“走,我帶你去小西關雜貨店。”
東風自然是一片好心,不料這話卻觸了江雅較真的性子。
姑娘當即掙了下肩膀,神情已有幾分不快,說:“贏了就是贏了,什么叫算是贏了?什么她比我大,還是她搶跑了,反正我已經輸了,不用你給我買零嘴兒!”
“沒事兒,這次沒贏,下次就贏了,以后有的是機會,我提前給你買來當獎勵。”張正東替她拽開車門,“好了好了,大侄女,一場比賽而已,也不贏天贏地的,別生氣了,犯不上。”
萬萬沒想到,這話仿佛觸及了姑娘的逆鱗。
江雅頓時停下腳步,使起了大小姐的性子,猛一回身,竟然氣哭了。
“你煩不煩人?”她嚷著說,“我就是想拿第一,為什么非得贏天贏地的,我什么也不想贏,我就是想爭第一,第一第一第一,我就是想爭第一,不行么!?”
張正東一時慌亂。
長這么大,江雅還是頭一次對東叔大發脾氣。
東風眼看著侄女長大,平日里自是百般寵溺,不然也不會托南風去買康沃斯帆布鞋,更不會特地趕來給侄女吶喊助威,但這一切都只是基于關心和疼愛。
如同所有長輩一樣,他也犯了個常見的錯誤:
將孩童格外看重的事物,統統視為某種兒戲,莫不是天下長輩所共有的通病?
說到底,東風也沒太看重這場游戲般的運動會。
張正東連忙賠罪道:“好好好,我不該說,別鬧脾氣了,上車吧?”
江雅正在氣頭上,哪肯輕饒了東叔,當即轉過身,氣沖沖地朝遠走去,“我煩你,不用你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