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上的兩伙兒人,一邊是江連橫、南風和西風,以及若干“響子”;另一邊則是常在沈水盜采河砂的混子頭頭。
毋庸置疑,這次談判,是李正西牽頭做的安排。
江連橫邁步上前,面朝河盜,清了清嗓子,說:“大家都是線上的,我也不為難你們,盜采河砂,雖然不是重罪,但抓起來也夠判的了,你們這么干,以后也不長久,現在我手上有官府開的許可,你們是想合伙兒,還是怎么說?”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盡管這些盜采河砂的混子,大多有點寒酸,但推舉出來的話事人,穿著打扮倒是還算光鮮。
這話事人姓汪,四十多歲,身穿寶藍色長衫,諢號“老船”,也是做砂石買賣的,但因為始終沒有官府許可,所以只能盜采河砂,生意自然不成規模。
眼下聞聽此言,連忙拱手抱拳,笑呵呵地說:“哎呀,江老板,看你這話說的,您要想干砂石買賣,只管說一聲,我這邊給您讓道就是了,還談什么合伙兒呀,最多也是您拉扯我一把,要說合伙兒,我可就夠不上了。”
“誒,大家都是線上的,有錢一起賺么!”
“不敢當,不敢當!”
江連橫擺擺手說:“行了,老船,你也別說你不敢當,我可早就聽說了,你在沈水這一片,勢力不小,連打魚的船夫,逢年過節都得孝敬你,怎么到我這還謙虛上了?”
“那是江老板您容我在這片混口飯吃,不然的話,我哪敢造次?”老船摸不準江家的意圖,自然不敢隨意應承。
“行行行,別捧了。”江連橫有些不耐煩,“我今天來這,就是跟你打個招呼,以后我的雇工來這采砂,還請船爺賣我個面子,高抬貴手,別為難他們。”
“嗐,鬧了半天,就這點小事兒啊?”老船一拍大腿,“要是因為這個,您讓三爺給我帶個話不就得了,何必還親自跑一趟呢?”
說著,忽又上前請道:“來來來,江老板,您容我蹬鼻子上臉一回,咱今天就劃界,以后誰要敢為難您的雇工,您別受累,有事兒全包我身上了。”
話雖如此,但這事兒不能細想。
江家既然有官府的許可,采砂的時候,自然無所顧忌,產量也就更多。
久而久之,老船這幫人就只有兩條出路:要么被江家兼并,要么被擠出砂石行當。
江家就是來搶食的,老船心知肚明,但卻敢怒而不敢言。
老船怕得有理。
若是按照江家先前的行事作風,不出一個月,他本人就會“莫名”失蹤,或是死于“意外”。
偏偏這種時候,江家還會派人前去吊唁、慰問,擺明了就是要讓線上的合字人人自危。
沒辦法,江家的靠山太硬,與其虎口奪食,莫不如趁早來個全身而退。
畢竟,敗給江家,不算丟人。
想到此處,老船不禁嘆了口氣,又連忙換上笑臉,卻說:“江老板,不瞞您說,我這兩年也沒少劃拉,掙多少算多呀,我又沒有官府的許可,小打小鬧,不成氣候,最近正好想著改行換換營生呢!”
然而,他有所不知,江家已經決心調整,準備極力緩和線上的關系了。
江連橫見他口是心非,干脆開誠布公道:“老船,我沒跟你扯那些沒用的幌子,否則我有必要親自過來見你么?”
“嘶——”
老船眉頭緊鎖,仍舊不敢輕信,卻說:“江老板,我這二十幾年算白混了,您剛才……是什么意思,我咋沒聽明白呢?”
“有啥不明白的?”江連橫反問道,“你采砂不就是為了掙錢么,以后,你帶著你的人,換去上游采砂,該怎么干,還怎
么干,但是你采出來的河砂,今后只能賣給我,而且價格得減半。同時,我不想再看見沈水上有其他河盜采砂,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