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門師姐妹,見面就戧戧。
多少年來都是如此,大家早就已經習慣了。
江連橫雖然不聞不問,心里卻也好奇,大姑當年到底對小姑做了什么,以至于到現在都還虧心內疚,百般忍讓討好。
這時候,江雅忽又來了興致,拽住薛應清的胳膊嚷道:“我現在也有首飾了!”
說著,便從領口里掏出一條項墜兒,笑嘻嘻地顯擺起來。
薛應清捧在手里看了,摸摸質地,問:“喲,這應該是牙雕吧?”
“這是虎牙,護身符!”江雅指了指海新年,“他送給我媽的,讓我要來了!”
胡小妍怕小子多心,便說:“你妹妹稀罕,讓她戴兩天玩玩兒。”
海新年當然沒什么可說的,他也知道,江雅是干娘唯一的孩子,轉送給她,不算輕慢。
江雅笑著說:“哎,你再講一遍打老虎的事兒唄?”
“不是已經講過了么?”海新年撓了撓頭。
江雅不答應,卻說:“可我干娘還沒聽過呢,你再講一遍吧!”
“干娘?”
海新年頓時皺眉,暗地里又把江家的輩分捋了一遍,心說這不亂套了么?
再仔細想想,估算著許如清和薛應清的年齡差距,倒也不覺得奇怪了。
江湖兒女,萍水相逢,若按師承排輩兒,次序固然分明,可關系好的,年歲差距不大,背地里論哥們兒的也大有人在。
薛應清雖是叔父輩的,但在外人面前,對江連橫向來畢恭畢敬,只在平日說笑時,才把輩分搬出
來壓人。
大家看海新年有點拘謹,怕他太過疏離,于是便紛紛捧場,讓他說些山林里的奇聞詭事。
海新年見狀,便也只好應承下來。
深山老林總是不乏秘聞傳說,黑媽媽、胡三太爺、黃皮子討封,老仙家下山捉弟馬……
隨便挑幾個小故事,就算海新年嘴笨,只管平鋪直敘下去,便已足夠引人入勝,尤其是江雅和江承業,因在城里長大,從來不知道這些稀奇古怪,聽得更是如癡如醉,簡直呆了。
兩盞熱茶的功夫,剛講完“灰仙報恩”的故事,宅院里突然傳來一陣說笑聲。
眾人循窗望去,卻見西風帶著谷雨,正在院門口跟袁新法等人閑話。
李正西雙手拎著兩只大網兜,濕漉漉的,還在滴水,里面裝的盡是新鮮的河蟹。
八月中秋,河蟹都已長成,個頭很大,此刻卻全都困在羅網里,暗青色的甲殼互相交疊,彼此踐踏,鰲足張牙舞爪,嘴里向外吐著白沫,看樣子仍在掙扎,鮮活得狠。
李正西把網兜遞給廚班,叫他們先放水缸里養著,晚上再蒸了吃,隨后便邁步朝大宅走來。
“先別講了!”江連橫沖海新年招呼道,“起來見你三叔!”
海新年不敢怠慢,立馬起身讓座,見過了三叔三嬸兒。
李正西忘了準備紅包,連忙轉頭去問谷雨。
不料,谷雨卻也面露尷尬,踟躕了片刻,才說:“新年,等下次見面再給你吧!”
海新年忙說:“三嬸兒不用麻煩了,我不知道家里這么多親戚,也忘給你和三叔帶見面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