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解等人跟在身后,分別拜見了東家。
眾弟兄久別重逢,似有說不完的話,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于是便紛紛哄笑起來。
李正西看了看溫廷閣,笑著搭話道:“怎么換行頭了?”
溫廷閣有點尷尬,忙解釋說:“迫不得已啊,租界商多,都這么穿,不然連生意都談不成。”
“還以為你趕不過來了呢!”
“差點兒沒趕上,在直隸倒車的時候,跟一個老鄉換了票,搭了點錢,這才趕回來。”
大家紛紛點頭——趕上了就好,江家今晚也算是團圓了。
江連橫當即轉過身,吆喝廚班開火備飯,接著又問:“現在感覺怎么樣?”
“還行!”溫廷閣說,“滬上那邊的醫院好,洋大夫也多,后腰眼兒上挨了一槍,現在還能走道,我就挺知足了!”
李正西頓感唏噓,忙說:“那就別在外頭站著了,屋里坐吧!”
溫廷
閣等人點了點頭,陸續走進客廳,拜了大嫂,見了新年,互相說了許多奇聞軼事,間或夾雜著幾句關切問候。
盞茶的功夫,宅院里就漸漸飄來飯菜的香氣。
江連橫看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道:“溫廷閣,你跟我來一趟。”
溫廷閣應聲跟著東家,來到走廊拐角的小茶室內。
“坐!”江連橫沖他招了招手。
“東家,我還是站一會兒吧!”溫廷閣苦笑道,“我這腰桿兒累得慌,坐久了,還不如站著舒服呢!”
江連橫聽了,自然沒有再讓,叫他關上了房門,才說:“滬上這一趟,辛苦你了。”
“東家言重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既然是在線上跑的,溫某肯定早有準備,沒什么辛不辛苦的,更何況……”溫廷閣忽然頓了頓,“我好歹還撿回了一條命,跟劉兄相比,已經足夠幸運了。”
江連橫沉吟許久,想著今天過節,便不愿再提雁聲的事兒,轉而岔開話題,問:“滬上的生意,都還好?”
溫廷閣點點頭說:“上次講茶談的明白,咱奉天的商船貨物,只要買了江家的保險,在十六鋪都有照應,無論是卸貨裝貨,還是寄存轉運,全都沒再出過問題。”
“有啥情報么?”
“倒也不算什么情報,只是現在滬上的形勢很緊張。”
江連橫毫不意外,滬上的形勢不緊張就怪了。
直奉戰爭中,按照張大帥的最初構想,本應是奉皖粵三家聯合,共同出兵抗擊直軍。
如今奉軍慘敗遁逃,退守關外,唇亡齒寒,皖粵兩家必定人人自危,尤其是盤踞浙滬的盧皖軍閥,早已呈現出被直軍合圍的架勢,蘇省齊督軍覬覦滬上日久,更兼吳秀才主張“武力統一”,雙方開戰,只是早晚的問題。
按溫廷閣的說法,滬上早有坊間消息,聲稱盧督軍正在籌措軍餉,大舉募兵,隨時準備應對直軍的南北夾擊。
這不能說是情報,而是擺在明面上的事實。
江連橫聽了,也有點興味索然,接著又問:“九哥還好么?”
“不知道,”溫廷閣搖了搖頭說,“已經有很長時間沒見過他了,聽說好像是幫盧督軍在太湖練兵呢。”
“那斧頭幫不是群龍無首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