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西塔,青丘社。
店門緩緩推開,柜上的伙計應聲抬了下眼皮,卻見門外站著兩道人影。
兩人邁步走進屋內,昏黃色的燈影下,映出二者的行頭裝扮。
黑色立領制服,大蓋帽,單排銅扣,腰佩短刀,櫻葉日章的警徽閃過一抹明晃晃的光亮。
那伙計見狀,仿佛通了電門似的,立刻從凳子上跳下來,雙手緊貼褲縫兒,腰桿兒挺得筆直,用東洋話相當精神地應喝道:
“嗨!齋藤先生!”
齋藤六郎不動聲色,領著后輩山崎裕太來到柜臺近前。
這位南鐵警務署的偵緝隊長三十奔四,面如刀削,神情硬朗,帽檐兒壓得很低,一雙三白眼隱匿在陰影之中。
“你們老板呢?”他以命令的口吻問道。
“正在后堂等著您吶!”那伙計從柜臺里繞出來,極盡諂媚地笑著說,“齋藤先生,請!我這就帶您去見他!”
齋藤六郎點了點頭,隨即轉過身,沖隨行而來的同伴吩咐道:“你在這里等我。”
“嗨!”
山崎裕太就像所有東洋人一樣,對待前輩畢恭畢敬,挺立在柜臺旁,目送著長官朝青丘社后堂走去。
緊接著,他又斜了一眼店內的華人煙客,神情頗為不屑。
…………
天色將晚,月明星稀。
齋藤六郎穿過青丘社后院兒,剛到廳室門口,就見宋律成早已規規矩矩地垂手站在那里了。
“嘩啦——”
宋律成一邊拽開推拉門,一邊點頭哈腰地恭迎道:“齋藤先生,請進!”
青丘社的伙計左右交代兩句,隨后便識趣地快步離開,留下兩人在此密談。
廳室內,青丘社的打手早已先行散去。
宋律成引著齋藤六郎來到主位,雙方隔著一張小矮桌,在榻榻米上相繼落座,用東洋話低聲交談起來。
“玉雕還給江家了嗎?”
“嗯,昨晚您打來電話,我當場就還給他們了。”
“那就好,沒發生什么爭執吧?”齋藤六郎淡淡地問。
“呃……”宋律成還未開口,眉頭便已緊促起來,“當時的確鬧了幾句爭執,不過還好,并沒有發生肢體沖突。”
齋藤六郎沒說話,目光仍舊藏在帽檐兒的陰影里,只是呼吸略微有點沉重。
宋律成不禁惶惑起來,猶豫片刻,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齋藤先生,奉天的這位
江老板……不能招惹嗎?”
齋藤六郎頓時冷哼一聲,卻道:“哼,有什么不能招惹的,我早就想給他點顏色看看了,只不過是武田君總想保著他罷了!”
“武田君?”宋律成有點茫然,“他也是在警務署供職的嗎?”
齋藤六郎搖了搖頭:“不,他是南鐵株式會社調查部的理事。”
宋律成應聲呆了一下,似乎愈發感到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