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個高麗棒子,剛來奉天不久,對這里的行政格局還不太了解。
雖說半島早已淪陷,但小東洋對半島的統治堪稱簡單粗暴,遠不如對待滿洲這般處心積慮、步步為營。
難不成,在滿洲這片土地上,南鐵株式會社的權勢高于東洋警務署?
齋藤六郎嘆了口氣,隨即解釋道:“也不能這樣說,如果換作是別人的話,我才不會受他們的擺布,但是武田君不同,他不僅是調查部的理事,同時還是黑龍會的成員,他的人脈和影響力,遠高于先前那幾位調查部理事。”
“可是……武田君為什么非得拉攏江連橫呢?”宋律成問。
“鬼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齋藤六郎突然有點氣憤,“那個家伙,對待華人的行事風格總是偏于軟弱無能!”
宋律成哪敢接話,只管縮成一團,靜靜地聽著。
齋藤六郎接著說:“我也知道,江連橫在奉天很有威望,可武田君對他實在是太過遷就了,簡直就是在給帝國蒙羞!”
這位偵緝隊長的怨氣并非毫無緣由。
前些年,南鐵附屬地有幾件大案,至今沒能徹底偵破,其中甚至牽扯到了東洋僑民,警務署上下全都合理懷疑,江家就是這幾件大案的幕后主使,只不過礙于缺少證據,又擔心輿論影響,繼而引起更暴烈的排日情緒,所以才選擇隱忍作罷。
事到如今,武田信竟然還想極力拉攏江連橫。
此舉自然引來警界的諸多不滿。
齋藤六郎氣得夠嗆。
宋律成卻更關心自己的利益得失,于是忙問:“那我接下來應該怎么辦?”
齋藤六郎皺起眉頭,卻說:“你仍然按照計劃行事,我來只是為了告訴你,盡量不要招惹江連橫,但對待其他華人還是照舊,態度必須強硬!”
“可是……昨晚因為那件玉雕,我們跟江家鬧得不歡而散,他們不會找機會報復我吧?”
“八嘎,你難道害怕了嗎?”
“沒有沒有,只不過他們畢竟人多勢眾
??這里又是奉天,我擔心如果處理不當,反倒會給您添麻煩吶!”
“混賬!你沒聽清楚我剛才在說什么嗎?”
齋藤六郎厲聲喝道:“我只是讓你盡量不要招惹江連橫,如果他來西塔找你的麻煩,自然會有我們來替你出頭!”
宋律成一聽,心里頓時穩妥下來,忙改換笑臉道:“那就多謝齋藤先生了!”
見狀,齋藤六郎不禁再次提醒道:“記住了,只要你肯效忠帝國,帝國就絕不會虧待你。如果江連橫敢派人過來挑釁,你們只管打回去,不要怕事情鬧大,就算你們當街開槍,我也會在警務署那邊幫你們脫罪的,奉張警界也不敢輕易扣押你們。”
正說著,他忽然壓低了聲音,又道:“警務署最近收繳了幾把黑槍,今晚十點以后,你派人去拿,留給你們用了。”
宋律成頓時眉開眼笑,連忙跪伏拜道:“嗨!多謝您的關照!”
齋藤六郎嘴角一咧,目光依然藏在帽檐兒下的陰影里。
“好了,我就說這些,你以后要繼續努力,別辜負了我們對你的信任。”
“嗨!”
“你要爭取盡快站穩腳跟,幫我們盤查隱藏在西塔附近的亂黨,不能讓那些瘋子破壞我們來之不易的‘日朝團結’。”
“嗨嗨!”
“另外,我還是那句話,對待華人的態度必須強硬,收買華人土地,兼并華界商鋪,如果有任何麻煩,你隨時來找我。”
“嗨嗨嗨!”
齋藤六郎提出的所有要求,宋律成全都答應下來,沒有絲毫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