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啥,孩子找不著了?”
老孟渾身一怔,瞳孔亂顫,某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涌上心頭。
不過,眼下天色剛剛擦黑,時間還不算太晚,他勉強抱有一絲僥幸,強裝鎮定地寬慰道:“你先別著急,沒準是孩子貪玩兒,指不定上哪瘋去了。”
“你心可真大,都這時候了,還在那自己騙自己!”
媳婦兒哭聲不斷,緊接著就從懷里掏出一封信件,塞給老孟,喃喃啜泣道:“白紙黑字,你自己看吧!”
老孟接過信件,展開一看,心里頓時被掏空了似的,只覺得后腦勺嗡嗡作響。
信上的內容很簡單,滿打滿算只有兩行字——勞工復產之日,兒女還家之時。
孩子丟了,當媽的遭不住,眼下泣不成聲,只顧著埋怨哭喊。
“我就說……你整天吃飽了撐的沒事干,非得去張羅叫歇,凈顯你有能耐,這回好了吧……你還我孩子!”
“媳婦兒,這我也沒想到,他們會拿孩子下手啊!”
老孟臉色難堪,心虛得厲害,磕磕巴巴地問:“這、這封信是啥時候送來的?”
媳婦兒說:“我下午回來那陣兒,剛到家沒多暫功夫,就聽見外頭有人砸門,動靜賊大,我沒敢開,這封信就從門縫里塞進來了,等我再想出去看的時候,也沒看見人影兒。”
“不是,你咋突然回來了?”
“紡紗廠把我開了。”
老孟神情一滯,家里受到的打擊接二連三,這無疑是對他帶頭叫歇的懲罰。
媳婦兒仍舊哭喪著臉,委屈道:“他們說我偷廠里的東西,我說我冤枉,他們也不聽,不僅要把我開除,還說讓我回去等著吃官司,他們當時那架勢,我要是再不走的話,就準備動手打我了。”
打官司這種事兒,尋常百姓根本吃不消,就算打贏了,最后的結果也往往得不償失。
老孟一聽,深感頹然無力。
那些有錢有勢的大老板,想要對付他們這些窮苦人,簡直如同捏死一只螞蟻似的簡單。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思來想去,恐怕也只有跪地求饒、哀聲乞憐,才能換得一線生機。
可是,窮人也有尊嚴。
男兒膝下有黃金,跪下去已是不易,再想站起來便更是難上加難。
最重要的是,就算老孟想跪,他也不知道該去找誰。
可想而知,像江連橫那樣的大老板,是絕不可能親自見他的,那不體面。
老孟家的兒女遭人綁票,父母去求江老板高抬貴手,這算什么意思?
難不成,你是在說江老板綁了你家兒女?
老孟沉吟不語,這條路行不通。
他媳婦兒也是情急心切,當下昏了頭,竟忽然提議道:“不行咱報官吧?”
“報官?”老孟連忙擺手,“這時候報官,咱家孩子就真沒了!”
“那你倒是出去找呀,你還在這傻呆著干啥?”
“我……我上哪找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