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緊跟著哥哥就要往屋里闖。
蘇潤一把抱起妹妹,走到院子角落里放下來,隨后轉身飛奔,一進屋,就立馬關上房門,“咯嗒”一聲,把妹妹鎖在了門外。
小姑娘跑不過他,緊追著跑到廂房,猛拍了幾下房門,見沒有回應,委屈了,眼淚汪汪地轉過頭,沖那婦人告狀:“媽,你看他——”
婦人無奈地笑了笑,抬手將姑娘喚至身前,摸摸頭,輕聲安撫了幾句,隨即起身看向錢伯順,搖搖頭說:“這孩子整天纏著她哥,見不著就想,見著了就吵,沒有消停的時候。”
“小孩兒都這樣,老爺當年也總愛纏著他哥……”
話到此處,錢伯順突然停下來,不忍再說了。
是啊,蘇元盛最初也并非只有一個兒子,蘇文棋上頭還有兩個兄長,當初年紀輕輕,結果卻都在江湖紛爭之中,死在了陳萬堂的手里,除了妻子以外,竟連個兒女都沒來得及留下。
婦人雖然不曾親歷當年的亂局,但在嫁入蘇家以后,總還是略有耳聞,知道那是蘇家的傷心事,于是趕忙岔開話題,問:“老錢,文棋在書房呢,你去找他吧!”
“好好好,夫人您先忙。”
錢伯順躬身告退,隨即快步朝后院兒走去。
……
書房內格外清靜,還是蘇家的老樣子,到處都擺滿了盆栽綠植,君子蘭、常春藤、小木槿……
桌案上焚著一爐香,輕煙如線,筆直地升上去,直到最后才搖晃著逐漸失控。
手邊分別擺放著一沓報紙和幾本賬冊,鋼筆斜放在草稿上,似乎剛剛結算了一筆賬目。
蘇文棋已經不年輕了,四十出頭的歲數,仍舊戴著金絲眼鏡,臉上雖有些細紋,但未顯老態,只是曾經的書生意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穩干練。
辛亥那年,蘇家險些斷送在他手上。
從那以后,他便學會了低調。
蘇文棋不再頻繁參與商會活動,不再拋頭露面,不再輕易表態,終于使蘇家的生意重回了正軌。
如今端坐在父親生前常坐的位置上,他的心態平和了許多。
那些“救亡圖存”的主張、口號,他已經很久沒說過了,都只埋在心里,不足為外人道也。
房門輕輕叩響。
“進!”
聽見動靜,錢伯順隨即推門進來,躬身垂手,應了一聲:“老爺。”
“誒,老錢?”蘇文棋放下報紙,似乎有點意外,“我這正想派人去找你呢!”
錢伯順更意外,皺著眉頭來到桌前,問:“老爺,您找我有什么吩咐?”
蘇文棋正要開口,轉念一想,卻又叫老錢坐下,說:“算了,還是先說你的事兒吧,我這邊的情況,到時候還得讓你幫忙跑跑腿。”
“老爺要是有什么吩咐,直說就行了,我這都是小事兒。”
錢伯順不敢怠慢,三言兩語間,就把方才癩子等人去分號敲竹杠的情況說明了一遍。
蘇文棋聽后,臉上卻不見怒容,甚至并不感到驚訝,只是很平淡地問:“沒起什么沖突吧?”
錢伯順搖搖頭說:“幾個小流氓而已,沒見過世面,當場就給鎮住了,柜上也沒什么損失,我估計他們也是自作主張,小西風大概都被蒙在鼓里了。”
“你不是說,家里的保鏢把他們給打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