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西立定近前,看了看趙國硯,又看了看鉆天鷹,隨即抬抬下巴,說:“鷂子,你現在把槍放下,咱倆就還有的談。”
鉆天鷹面頰一抽,卻問:“還有什么可談的?”
李正西表態道:“叫你的人讓路放行,今天的事兒,我可以不再追究。”
鉆天鷹咧咧嘴,干笑兩聲,卻道:“你們江家的人,說話有準兒嗎?”
“那要不然,你想咋辦,還是說——”
李正西往前逼近一步,突然高聲質問:“你想跟江家火并?”
他的嗓門兒很大,暴喝聲立刻就在附近的街巷里回蕩起來,傳得很遠很遠……
這一聲質問,似乎不只是針對鉆天鷹,同時也是給省城的其他幫會匪眾提了個醒,江家還沒落魄到人見人欺的地步。
鉆天鷹眉頭一緊,猶豫片刻,終究沒有把槍放下。
羞刀難入鞘!
放狠話容易,倘若做不到,最后折的還是自己的面子。
可是,若不就此作罷,以目前的形勢來看,卻又實在討不到便宜。
真要打起來,江家必定殊死相搏。
這不僅僅是為了保護龍頭家眷,更是為了自保,為的是“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江家“響子”專干臟活兒,得罪的仇家不少,十幾年下來,早已跟江家死死綁定。
他們比誰都清楚,江連橫要是倒臺,他們也絕不會有任何好下場。
靠扇幫又對西風言聽計從,能在這一刻趕來支援,就不會在下一刻轉身逃跑。
鉆天鷹這股綹子的情況卻完全不同。
他們攔路設障,說破天來,不過是為了趁亂發財,碰見江家逃難,在這抖抖威風,也不過是為了揚名立萬。
這邊是追名逐利,那邊是逃難求活。
兩相對照,決心就不一樣,更何況孰優孰劣,端的是一目了然。
說著,李正西扭臉瞥了瞥鉆天鷹身邊的匪眾,抬手指向內城,又道:“看見沒有,現在城廂大亂,老柴和官兵都不管事兒了,四平大街那么多家商號,你們愛搶誰搶誰,我不管,但你們要是敢動江家的車——”
他掂了掂手中的大鏡面兒,接著說:“那就魚死網破,只要咱兩家還有人喘氣兒,誰他媽的都別想走!”
眾胡匪聞言,心說也對,滿大街的商號鋪面任君自取,何必非得挑這塊硬骨頭啃呢?
要說兩家真有什么血海深仇,響就響了,都是帶把兒的爺們兒,手里有槍,怕個雞毛!
可是說到底,江家也沒跟他們結過梁子,鉆天鷹要買槍,江連橫也賣給他了,橫豎就是沒抽空見面,至于么?
這仗打得不值!
眾胡匪越想越覺得有些得不償失,心思就漸漸松動起來,想換個地方砸窯取財。
畢竟,所謂盤道盤道,就是為了互相給個臺階兒,得過且過也就算了。
眼見著匪幫決心動搖,趙國硯索性再讓一步,干脆把槍放下來,說:“行了,鷂子,別端著了,你這面子還沒找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