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江家已經給足了臺階兒,再不借坡下驢,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鉆天鷹見狀,三白眼一翻,不得已,便也把槍放下,佯裝豪邁地拍了拍趙國硯的肩膀,突然放聲大笑。
“哈哈哈,說這干啥,大家都哥們兒,我就跟你鬧著玩玩兒,咋還整潮了呢!”
他不覺得尷尬,大丈夫能屈能伸,韓信尚且受過胯下之辱,這又算得了什么?
只不過,江家弟兄冷眼旁觀,自是無人附和。
這不是能屈能伸的事兒,前據而后恭,絕非大丈夫所為。
趙國硯俯身捧起一把雪,擦盡臉上的污穢,細想鉆天鷹的前后反差,倒也的確是意料之中的事兒。
鉆天鷹要是真能說到做到,就像閻王李那樣的狠人,方才哪還有這許多廢話,恐怕早就開響了。
退一步講,他要真是個綠林豪強,綹子局紅,山頭興旺,江連橫當初又怎么會輕慢了他?
歸根結底,自己的面子自己掙,倘若外強中干,就算別人賞臉,真給他面子,他也照樣接不住。
鉆天鷹還在辯解,但不是沖江家,而是沖他身邊那十幾號弟兄。
“行了,江湖路上一枝花,橫葛藍榮是一家;雖然不是親兄弟,到老也沒分過家!玩歸玩,鬧歸鬧,差不多就得了,都是線上的并肩子,祖師爺的規矩不能壞,免得有傷江湖和氣!”
眼瞅著形勢不利,他這時候倒是想起來論規矩了。
江家眾人不予理會,仍舊不敢背向匪幫,便舉起槍口,默默朝身后的車隊退去。
待到緩步退至車旁,李正西隨即吆喝道:“石頭,帶三十人去前面給車隊開路!”
“好!”
石頭立馬轉身叫人,拎著鎬把哨棍,朝著城門洞方向一擁而去。
鉆天鷹把槍別在褲腰上,假模假樣地喊道:“趙太保,現在小西關忒亂,要不我派幾個弟兄搭把手,送你們過去吧?”
趙國硯沒理他,仍舊招呼著弟兄們護送江家車隊。
鉆天鷹見狀,不禁冷哼一聲,暗自嘀咕道:“好狗,好狗,江連橫也是命好,攤上這么兩條忠犬。”
正念叨著,旁邊的二柜忽然湊過來,低聲耳語道:“大當家的,我可聽說江連橫手黑,今天這件事兒,真就這么拉倒了?”
“怕什么,張大帥都要跑了,江連橫還能嘚瑟幾天,以后這奉天城,還指不定是誰說上句呢!”
“那咱們還回去么?”
鉆天鷹撇撇嘴說:“看情況,要是省城真變天了,沒準咱哥幾個也能跟著分一杯羹呢!”
沒想到,話音剛落,卻見城門洞里突然暴亂!
江家的車隊不僅沒能穿過去,就連西風派去開路的靠扇幫,竟也隨之一沖而散,猛然調頭轉了回來。
眾人不明緣由,正要定睛細看,卻聽不遠處先傳來幾聲叫罵,罵的還不是國粹,而是吱哇亂響的東洋話。
緊接著,就見城門洞里射出一道強光。
幾十個東洋憲兵,手持長槍短炮,護送著一輛黑色汽車,自小西關大街,火速橫沖而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