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者都愛聽人拍馬屁,江連橫也不例外,但拍馬屁是個技術活兒,馬屁得拍在正地方,話得說到心坎兒里,才能算是恰如其分,不然的話,就顯得虛假,變成了賣弄、耍貧嘴、油腔滑調,結果也只會適得其反。
隨便拿兩句便宜話,就想平步青云,這在當家的眼里,無異于是某種冒犯。
只不過,值此用人之際,江連橫不愿深究刁難罷了。
李正西卻看得明白,忙在旁邊清了清嗓子,提醒道:“癩子,你說點有用的,別整那些虛頭巴腦的廢話。”
癩子一愣,頗不解地問:“那、那我說啥呀”
“就說當時的情況!”
“哦,明白了,明白了……”
癩子撓了撓頭,尋思半晌兒,卻說:“東家,當時的情況可以說相當危急,幸虧我帶人及時趕到,否則后果不堪設想啊!哥幾個往那一戳一站,什么維持會、八持會的,立馬就不靈了!沒辦法,弟兄們這些年把老竇壓得死死的,他們看見我,就跟耗子見著貓似的,沒啥兩樣兒!”
李正西聽得直皺眉,忍不住再次提醒道:“我讓你有啥說啥,你總在那添油加醋干什么”
“三哥,事情就是這么個事情,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我也沒添油加醋啊!”
癩子有點委屈,因為在他看來,事情就像他所說的那樣,并沒有任何言過其實的地方。
“好了好了!”江連橫笑著擺了擺手,“情況我也有所了解,你剛才的話也不算吹噓,這件事辦得確實不錯!”
癩子一聽,忙點點頭說:“東家明鑒,我哪敢騙您呀!”
“不過——”
江連橫話鋒一轉,隨即卻道:“我也聽說,你今天在街面兒上,還提了我兩句”
“啊”癩子歪頭尋思片刻,忽然想起來說,“哦,對對對,確實提了您幾句,我那是為了嚇嚇他們!”
“你怎么說的”
“我就說東家人脈通達,上至官府,下至胡匪,黑白兩道,全都認識……”
話還沒說完,江連橫就立馬打斷道:“癩子,有些話可不能瞎說,咱是正兒八經的生意人,我可從來不認識什么胡匪。”
癩子若有所悟,連忙笑嘻嘻地說:“東家,還是您低調啊!明明這么大的勢力,結果還這么謙虛,我得向您多多學習!”
李正西一聽,差點沒背過氣去,心說這小子真是不開竅,話都已經遞到嘴邊兒了,怎么還在那自作聰明
這時候,江連橫對癩子已經相當失望,但有些話還不得不給他說明白,否則指不定會捅出什么麻煩。
于是,便只好耐著性子,著重提點他幾句,說:“癩子,常在線上混,最重要的就是藏巧守拙,和光同塵,明白了嗎”
癩子搖了搖頭,茫茫然地問:“東家,您這是什么意思”
“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災!嘴上帶著點把門的,別什么話都往外吐露,這回總能聽懂了吧”
“嗐!東家,您要是早這么說的話,我不就全明白了么!”
江連橫掐滅了香煙,擺擺手說:“行了,明白就好,以后小心點!今天把你叫過來,也是為了看看你的成色,最近好好干,等忙完了這陣子,弟兄們論功行賞,我也絕不會虧待了你!”
本來,話說到這份兒上,大家就該散了。
可癩子卻有點舍不得,生怕錯過了這次機會,再想見到東家就難了。
如此患得患失,腳下就略顯躊躇,冷不防“噗通”一聲跪下來,卻說:“東家,我不要錢,我就想要個機會!”
李正西見狀,不由得兩眼一黑,忙湊過去拽他,邊拽邊說:“你趕緊消停點吧!快走,快走!”
癩子渾身一掙,當即磕頭拜道:“求東家給我個機會,癩子一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李正西頓感無奈,愁眉苦臉地望向江連橫,似有些慚愧地說:“哥,你看他這……”
江連橫一抬手,沉聲卻道:“癩子,爺們兒的,可得說到做到啊!”
癩子直起身,當場賭咒發誓,忙說:“東家,我癩子如有半句假話,來日必定碎尸萬段,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