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江連橫頓時變了臉色,冷聲質問道:“你怎么帶的人”
李正西心頭一緊,忙說:“哥,他們打小苦過來的,確實沒啥能耐見識,都是些半開眼……”
“我看你才是半開眼!”江連橫厲聲呵斥道,“說你半開眼都算抬舉,你跟睜眼瞎有什么兩樣兒”
李正西低頭不語,哪敢再有半句爭辯。
江連橫接著質問:“你是在線上混的,還是開育嬰堂的什么人都敢收,你就不怕他哪天在外頭招個雷,連帶著把你也給劈了油嘴滑舌,能耐全都長在嘴上了,這種人你也敢用這明擺著就是秦懷猛做的局,他看不出來,你還看不出來么”
李正西連忙賠罪道:“哥,你別生氣!要不我這就去告訴他,以后別跟著摻和了”
“晚了!”江連橫罵道,“現在把他踢出去,你讓道上的人怎么看我怎么看你以后誰還給江家效力”
“哥,癩子這人,就是心氣兒太高,但他還是講忠義的,否則那天晚上就不會來了。”
“輕言大義者,臨陣必變節!”
提醒過后,江連橫忽然和緩了語氣,接著說:“西風,你把眼睛擦亮一點,先把人看準了再交,別他媽跟誰都掏心掏肺的,老大不小了,這種事兒還用我跟你說么”
李正西垂下腦袋,悶聲說:“哥,我知道了。”
“他沒有犯錯的余地。”
“明白!”
李正西應了一聲,再抬起頭時,卻見江連橫已經抹身返回大宅,目光向上游移,又見二樓窗欞的帷幔輕輕擺動……
回到大宅,江連橫徑直去了二樓書房。
胡小妍正坐在屋里喝湯藥,也不知是苦得還是病得,總時不時伴隨著幾聲咳嗽。
江宅遭遇洗劫過后,許多賬本都被毀了,不是缺頁,就是混雜,難免需要費心重新整理。
而且,最近這些天,既要給死傷的弟兄發放安家費、醫藥費,又要忙著重新修繕大宅、核算白事開銷和禮金進賬,凡此種種,雖然不值一提,但卻是江家能迅速穩定下來的前提。
一見江連橫進屋,胡小妍便放下湯藥,輕聲問:“怎么樣,癩子真有那么不成器么”
“別提了!”江連橫嘆了口氣,搖搖頭說,“西風說他不成器,我還以為他是怕把話說得太滿,叫我挑出了毛病,結果今天一聊,屬實不怎么樣!”
“秦懷猛這是用陽謀來亂咱們的規矩,規矩亂了,家就亂了,賞罰不公平,以后誰還來給江家賣命”
“老爺子說過,陽謀無解,只能見招拆招。”
“那你剛才是怎么安排的”
“照你說的辦了,調他去砂石廠,先把他支開再說吧!”
胡小妍咳嗽兩聲,待喘勻了氣息,方才接著說:“這也不是長久之計,沒有癩子,還會有痞子、拐子、瘤子,只要他們照這辦法繼續搞下去,家里早晚都會亂起來,時間不多了,必須得主動一點。”
“那就得看國硯他們今晚能不能綁來秦家的翻譯了。”
江連橫嘴上這么說,神情看起來卻有點心不在焉。
胡小妍察覺出來,就問:“又怎么了”
江連橫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西風御下不嚴,我感覺恐怕早晚要出問題。”
胡小妍對此并不意外,嘆聲說:“唉,他從小就是這樣的性格,根本改不了……可話又說回來,他要不是這種大大咧咧、凡事兄弟為先的性子,那天晚上,恐怕也叫不來那么多人。”
“那倒也是,他們這哥四個,還真就完全不一樣。東風是個悶葫蘆,無論怎么看,都不像是當大哥的主;南風又太精明,利弊得失,算得太清楚了,少了點江湖氣;西風倒是講義氣,我就是怕他被人當傻子耍;小北太傲了,誰都看不上眼……對了,小北最近還沒消息呢”
“你說起這個,我還真有點擔心,上次來信時說,馬上就要回家休假,結果從那以后,就再也沒消息了。”
江連橫突然脊背一寒,忙說:“哎,小北該不會是跟著郭鬼子造反了吧”
“怎么可能,他又不是第三集團軍的,郭鬼子造反之前,他就已經往回撤了……”胡小妍側身望向窗外,卻見遠天漸漸飄起了細雪,“估計現在應該在遼西那邊吧,應該離這不遠,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怎么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