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業身為長孫,一路過來,始終默默地跟在父親身邊。
他年歲輕淺,又是城里長大的孩子,不懂那些規矩老令兒,可眼見著隊伍停滯不前,心里也覺得不大對勁兒,想了想,便湊過去問:“爸,怎么不走了”
話音剛落,王正南卻先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說:“大侄兒,你先回去找你姐,跟她們走,咱們留在這還有事要辦,等事情都辦好了,回頭再去叫你,去吧!”
“不用了!”江連橫突然打斷道,“讓他留下來,待會兒好好看著!”
王正南一愣,皺著眉頭問:“哥,承業太小了,讓他跟咱們留在這,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小么”江連橫自問自答,“不小了,過年虛歲也有十四了,還得多大算大”
“可要是碰見什么危險的話……”
“碰見危險就解決!他是我兒子,褲襠里帶把兒,就得拿出點模樣來,成天跟娘們兒躲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兒”
“哥,承業經歷太少了,不能跟咱們比!咱們那時候沒辦法,泥地里打滾兒,就當是洗澡了,他才經過幾件事兒,您就算要練他,那也得慢慢來呀!”
“刀頭舔血,沒那閑工夫!你想慢慢來,別人答應么”
王正南不說話了。
承業托生在江家,這是他的宿命,就算他這輩子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只要他還是江家的種,就會不斷有人在暗中打他的主意,要么綁架勒索,要么血債血償!
即便他以后不在江湖上混,那也必須盡快開眼,看清這世道的殘酷與齷齪。
事關生死,江連橫也是為了他好。
無論江承業愿不愿意,他都只能硬著頭皮聽從安排——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承業!”江連橫把兒子叫到身邊,“你就站在這兒,好好看著,別給我丟臉!”
“是!”江承業囁喏地點了點頭。
等不多時,忽見趙正北從隊伍后頭趕過來,低聲道:“哥,薛掌柜她們已經走了。”
“好!”江連橫彈飛煙蒂,朝前路揚了揚下巴,“那就開始搜山吧!”
趙正北應聲點頭,隨即轉身走到靈柩附近,高聲吆喝道:“后邊的人都過來搭把手,換杠夫!”
送葬的隊伍一陣騷動。
很快,就見十幾個“在幫”弟兄聞訊趕來,交班換杠,小心翼翼地接過許如清的靈柩棺罩。
原先那班杠夫的肩頭一輕,立馬摘下紅纓帽,脫掉綠架衣,舒活舒活筋骨,終于露出了本來面目。
定睛細看,他們哪里是抬棺的杠夫,分明就是趙正北和林之棟等人的貼身衛兵!
眾人原地活動片刻,扭兩下脖頸,神情泰然自若,卻把周圍的雇工都看呆了。
緊接著,趙正北邁步走到大棺罩前,伸手進去摸索,不過眨眼間的工夫,竟從里面掏出兩把花機關,以及若干大沽造鏡面兒匣子,轉身發放給隨行而來的衛兵。
這時候,送葬的隊伍不淡定了。
眼瞅著江家弟兄排開陣仗,大伙兒都怕受到牽連,有幾個膽小的雇工緊忙詢問狀況。
“哎,你們這是干啥呢”
“山上最近鬧胡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