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這是……沒緩過來?
不應該啊。
大伙兒都讓那第九個蛇頭給忽悠瘸了,都想通了“活著沒意義”,可也都讓那股子餓勁兒給拽回來了。
為啥單單二爺這兒,沒動靜?
他想不明白。
他只能把自個兒那股子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生機勃勃的勁兒,拼了命地,往那只冰涼的手里頭灌。
“二爺!醒醒!”
“二爺!飯都快熟了!你還睡吶!”
“再不起來,鍋包肉讓大灰那癟犢子玩意兒給造沒了!”
他在自個兒的魂兒里頭,扯著脖子喊。
可那只手,還是沒半點兒反應。
就在禮鐵祝急得快要原地爆炸的時候。
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兒。
之前,在打那個會放“吃喝嫖賭抽”幻術的毒火飛龍的時候。
所有人都中招了。
只有蜜二爺,中的毒,跟別人不一樣。
別人都是被欲望勾引,吃撐了,喝多了,色迷心竅了。
可蜜二爺,他中的,是“忘憂”的毒。
他點燃了那根用爛麻繩變的“忘憂草”,不是為了爽,而是為了,忘。
忘掉那些,比死還難受的,過去的事兒。
禮鐵祝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他明白了。
他們這些人,被第九個蛇頭攻擊“意義”的時候,為啥能靠著“餓”和“得勁-兒”這種最原始的本能扛過來?
因為他們心里頭,沒啥過不去的坎兒。
他們想活著,就這么簡單。
可蜜二爺不一樣。
對于二爺來說,活著這件事兒,本身,可能就是一種,痛苦。
那第九個蛇頭問他,“活著,為啥呢?”
他可能,真就答不上來。
因為他心里頭,裝著太多,讓他不想活下去的,理由。
忘掉痛苦,回歸虛無,對他來說,可能不是懲罰。
是一種,解脫。
“我操……”
禮鐵祝的魂兒,都涼了半截。
這可咋整?
硬拽?
那不是救他,那是往他心口上捅刀子。
你把一個好不容易才睡著了的,做著美夢的人,硬給搖醒了,告訴他,你家房子著火了,你媳婦跟人跑了,你兒子不是你親生的。
那不叫清醒。
那叫殘忍。
可要是不管他……
禮鐵祝能感覺到,二爺那只手里頭,最后那點兒生氣,正在飛快地流逝。
再這么下去,二爺就真成了一截,爛木頭了。
咋辦?
咋辦!
禮鐵祝那顆剛找回點兒熱乎氣兒的腦袋瓜子,又開始嗡嗡作響。
井星那小子,要是醒著就好了。
他肯定有招兒。
可那小子現在,比誰都涼,在自個兒懷里抱-著,跟個冰棍兒似的。
靠不上。
只能靠自個兒。
禮鐵祝一咬牙,心里頭也發了狠。
媽的。
不就是個夢嗎?
老子剛從一個比夢還他媽的邪乎的鬼地方爬出來。
還怕你這個?
他想起了之前,井星帶著他,進商大灰和沈狐他們夢里的情景。
不就是把自個兒的魂兒,往人家腦子里頭塞嗎?
雖然不知道具體咋操作的。
但是,試試唄!
死馬當活馬醫了!
他深吸了一口那不存在的空氣,把自己所有的精神頭兒,所有的意志力,都凝聚在了那只,攥著蜜二爺的手上。
“二爺!”
“你別怕!”
“弟弟我……這就進去撈你去!”
“你要是真在那頭過得挺好,看見嫂子了,那弟弟我二話不說,給你把門關上,還在外頭給你燒柱香!”
“可你要是讓人給忽悠了,在那兒遭罪呢!那我今天說啥,也得把你個老小子,給薅出來!”
他心里頭念叨著,然后,猛地一下,把自個兒的魂兒,順著那條胳膊,就給懟了過去!
“走你!”
那一瞬間。
禮鐵祝感覺,自個兒的魂兒,像是被一個巨大的吸塵器,給“嗖”地一下,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