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盤腿坐在地上,雙目無神,嘴里念念有詞,像個壞掉了的復讀機。
“如果我記不住我是誰,那我怎么知道我記不住?可如果我知道我記不住,那不就證明我其實還記得點兒什么嗎?既然我還記得點兒什么,那我到底記住了什么?啊?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他陷入了一個無限死循環的邏輯悖論里,整個人散發著一股cpu燒了的焦糊味。
整個隊伍,在鉛汞毒霧的侵蝕下,已經徹底喪失了戰斗力。
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被篡改的記憶里,分不清真實與虛假,找不到自己的定位。
攻擊,是無效的。
呼喚,是徒勞的。
禮鐵祝看著眼前這群瘋瘋癲癲的隊友,一股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像是冰冷的海水,一點點將他淹沒。
他自己的記憶,也開始變得模糊。
關于蜜二爺的記憶,正在飛速淡化。
他只記得,好像有個老頭兒,很倔,很犟,手里總拿著個煙袋鍋……然后呢?
然后就沒了。
那場驚天動地,讓他哭得稀里嘩啦的犧牲,那句“帶他回家”的誓言,就像是被橡皮擦一點點抹掉的鉛筆字,正在變得越來越淺,越來越模糊。
他甚至開始懷疑,真的有蜜二爺這個人嗎?
還是說,那只是自己的一場夢?
就在這時,那團鉛汞毒魔獸的表面,緩緩浮現出一張巨大的人臉,那張臉上,帶著一種悲天憫人的、近乎于神明的嘲諷。
一個聲音,直接在所有人的腦海里響起。
“放棄吧。”
“記憶,不過是痛苦的根源。”
“仇恨,執念,責任,愛……這些東西,只會讓你們背負沉重的枷鎖。”
“看看你們現在,忘記了一切,不是很快樂嗎?”
“商大灰,你只需要想著吃,多純粹。”
“姜白龍,你可以永遠當你的龍王,多威風。”
“沈狐,你可以永遠沉浸在你那偉大的愛情悲劇里,多感人。”
“何必,要回到那個充滿痛苦和失望的現實里去呢?”
這聲音,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像一雙溫暖的手,撫慰著他們混亂的神經,誘導著他們徹底放棄抵抗。
商大灰聽到這話,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人生的真諦,丟下斧子,開始在地上刨坑,嘴里還喊著:“肉!俺要吃烤全羊!俺記得俺家后山埋著一只呢!”
姜白龍也笑了,他站起身,理了理根本不存在的龍袍,負手而立,用一種君臨天下的口氣說道:“眾愛卿平身,待本王斬了這孽畜,就帶你們去水晶宮,三千佳麗,任你們挑!”
團隊的凝聚力,在這一刻,徹底瓦解。
信任,被懷疑取代。
羈絆,被虛假的記憶隔斷。
他們開始互相指責。
“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過來,我們怎么會碰到這種鬼東西!”龔衛指著方藍的鼻子罵道。
可他腦子里的記憶告訴他,方藍是他的殺父仇人。
“你還有臉說我?”方藍抬起頭,眼神冰冷,“我記得很清楚,就是你,在我喝的粥里下了毒!”
“你們吵什么!”商燕燕一臉圣母的表情,試圖勸架,“眾生皆苦,我們應該用愛來感化它,而不是打打殺殺。”
她忘了自己是醫者,只記得自己好像是個普度眾生的活菩薩。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