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鐵祝感覺自己快瘋了。
他不是在打架,他是在一個大型沉浸式精神病院里當院長,而且是唯一一個知道自己沒瘋,但馬上就要被逼瘋的院長。
整個世界,在他眼里,就是一出堪比《鄉村愛情》加上《回家的誘惑》再撒上一把《走進科學》的魔幻現實主義大戲。
“相公!你這個負心漢!你瞅瞅我!你瞅瞅咱倆的定情信物!”
沈狐舉著那條不知道從哪個垃圾堆里翻出來的破褲衩子,哭得梨花帶雨,仿佛禮鐵祝是那個始亂終棄的陳世美。
禮鐵祝腦子里那段被強行植入的“桃花樹下私定終身”的記憶,還在跟他的理智瘋狂打架,攪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俺定你個奶奶腿兒!你可別瞎說了!俺們東北老爺們,名聲比命都重要!”他想吼,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絲虛弱。
另一邊,商大灰已經徹底放棄了思考。
他把那把能開山裂地的神斧丟在一邊,正撅著屁股,用兩只手在地上瘋狂地刨著坑,嘴里還念念有詞。
“肉呢?俺的烤全羊呢?俺記得俺上輩子就是個廚子,俺的劍法出神入化,切出來的羊肉片兒,薄得能在燈下看報紙!”
“那是斧子!那是你吃飯的家伙!你個夯貨!”禮鐵祝氣得想拿劍鞘抽他。
“斧子?”商大灰抬起滿是泥的臉,一臉純真,“哦,那這玩意兒咋吃?要不去頭去尾去內臟,裹上雞蛋液,粘上面包糠,放油鍋里炸至金黃?”
禮鐵祝一口氣沒上來,差點當場心肌梗塞。
這已經不是記憶錯亂了,這他媽是連物種認知都出現障礙了!
更別提那個陷入了哲學思辨,正在原地打轉的方藍。
“我是誰?這個問題不重要。重要的是,誰是我?如果我不是我,那我是誰的誰?如果我是我,為什么我不知道我是我?這是一個值得用一生去思考的問題……”
他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彌漫著一股cpu燒糊了的味道。
整個隊伍,就像是一盤被病毒感染了的硬盤,所有的文件都已損壞,只剩下一堆亂碼在瘋狂運行。
而那團巨大的鉛汞毒魔獸,就是那個病毒的源頭。
它表面的那張巨大人臉,帶著一種悲憫的、看透一切的嘲諷,那個聲音再次在禮鐵祝的腦海中回響。
【何必掙扎呢?】
【記憶,除了帶來痛苦,還能帶來什么?】
【忘記仇恨,忘記責任,忘記那些沉重的羈絆,你們會發現,活著,原來可以這么輕松,這么快樂。】
這聲音像魔鬼的低語,帶著致命的誘惑。
禮鐵祝感覺自己腦子里那根名為“理智”的弦,馬上就要崩斷了。
關于妻兒慘死的記憶,那仇人模糊的臉,正在一點點地、不可逆轉地,變成井星那張一本正經、總喜歡跟他辯論“道可道,非常道”的臉。
一股荒謬而狂暴的怒火,從他的心臟深處,轟然炸開。
他知道這是假的!
他比誰都清楚,井星那貨,就是個戰五渣的文化人,讓他殺雞他都得先給雞寫一篇悼詞。
可那段記憶,那份仇恨,是如此的真實,真實到他能感受到血液被利刃割開的灼痛,能聽到絕望的哭喊在耳邊回蕩!
“啊啊啊啊啊——!”
禮鐵祝再也忍不住了,他發出了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
他不能再等了!
他不能攻擊這些已經瘋了的同伴,他唯一的敵人,只有那個正在吞噬他們一切的怪物!
守護!
報仇!
哪怕這些記憶正在被扭曲,哪怕這份守護的執念正在變得可笑,可這是他唯一剩下的東西了!
他雙手緊握〖勝利之劍〗,將體內殘存的所有力量,將那份正在被篡改的、刻骨銘心的仇恨,將那份快要被遺忘的、對蜜二爺的承諾,全部灌注到了劍身之上!
“給俺……滾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