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個人,像是一顆出膛的炮彈,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狠狠地沖向了那團蠕動的鉛汞魔獸!
沒有章法,沒有技巧,只有最原始的憤怒和毀滅的欲望!
劍刃,毫無懸念地,再次穿透了魔獸那如同液體的身體。
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就像是把一把燒紅的刀,插進了水里,除了帶起一陣蒸汽,什么都沒有留下。
完了……
禮鐵祝的心,在那一瞬間,沉入了谷底。
然而,就在他即將被絕望吞噬的剎那。
“鐺!”
一聲清脆得不可思議的、金屬碰撞的聲音,從魔獸的體內,從他劍尖穿過的地方,突兀地響了起來。
那聲音,在這片混亂嘈雜的戰場上,是如此的微弱,卻又如此的清晰。
緊接著,一道烏光,從魔獸體內被彈了出來,劃過一道拋物線,“當啷”一聲,掉在了不遠處的地上。
那團巨大的鉛汞魔獸,那張嘲諷眾生的臉,第一次,出現了一絲凝滯。
它那蠕動的身體,也出現了剎那的停頓。
仿佛,它也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
所有人都沒注意到這個微小的變化。
商大灰還在刨坑找羊。
姜白龍還在為自己到底該不該還房貸而苦惱。
沈狐還在抱著那條破褲衩子,醞釀著下一場哭戲。
只有禮鐵祝,那個剛剛揮出全力一擊,正處于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狀態的男人,他的目光,死死地鎖定了地上那個不起眼的東西。
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通體漆黑的、不規則的刀刃碎片。
它就那么靜靜地躺在那兒,沒有任何光華,沒有任何能量波動,看起來,就像是一塊普通的廢鐵。
可禮鐵祝的直覺,卻在瘋狂地向他報警。
他踉踉蹌蹌地走了過去,彎下腰,用微微顫抖的手,撿起了那枚刀刃碎片。
入手,是一股刺骨的冰涼。
而就在他手指觸碰到碎片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強大的力量,順著他的指尖,瞬間涌遍全身!
那不是仙力,不是妖力,也不是任何他已知的力量。
那是一種……壓制。
一種絕對的、不講道理的、蠻橫的壓制!
他腦海里,那些瘋狂攪動的、真假難辨的記憶,那些讓他狂怒、讓他悲傷、讓他迷茫的情緒,就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按了下去!
世界,清凈了。
腦子里那段跟沈狐在桃花樹下卿卿我我的畫面,瞬間變得像是八十年代的黑白默片,滑稽,且毫無吸引力。
那個頂著井星的臉的“仇人”,也失去了那種讓他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的魔力,變成了一個單純的、讓他感到荒謬的影像。
他腦子里的風暴,停了。
雖然頭還是疼得快要裂開,但至少,他能思考了。
他能清楚地分清,哪個是真實的記憶,哪個是被強行塞進來的垃圾數據。
他找回了自己。
“這……這玩意兒……”禮鐵祝瞪大了眼睛,看著手里這塊平平無奇的“廢鐵”,心里頭翻江倒海。
就在這時,一直抱著腦袋,在“我是誰”和“誰是我”之間無限循環的方藍,突然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