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姐……我好難受……”沈瑩瑩吐得虛脫了,癱坐在地上,抱著垃圾桶,哭得梨花帶雨,“我想回家……我想吃師娘做的雞蛋面……”
“雞蛋面”三個字,像一把小錘,輕輕敲在了沈狐的心上。
她忽然想起了井星在進入漩渦前,那番關于“創造”的理論。
他說,既然現成的美食美酒都被污染了,那咱們就“創造”!
商大灰那坨狗都不吃的“不忘初心”野菜沙拉,和那張又哭又笑的、被熏得跟黑炭似的傻臉,猛地浮現在沈狐的腦海里。
對啊!創造!
這些被污染的食物,是金卡“賜予”的,是“得到”的。所以,它們帶著“得到即虛無”的詛咒。
但如果我們自己創造出來的東西呢?
沈狐的眼睛里,終于亮起了一絲光。
她走到還在抽泣的沈瑩瑩身邊,將她扶了起來。
“十三妹,別哭了。我們不吃他們的東西。”沈狐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倔強,“我們自己做!”
“自己做?”沈瑩瑩淚眼婆娑地看著她,“用什么做?這里除了這些……這些毒藥,什么都沒有。”
沈狐環顧四周。
富麗堂皇的餐廳,金碧輝煌的裝飾。這里的一切,都是為了“享受”而存在的,唯獨沒有“創造”的工具。
沈狐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墻角一盆巨大的、用來裝飾的綠植上。
那盆栽里的泥土,是真的。
“就用這個。”
沈狐不由分說,拉著沈瑩瑩走到盆栽前。她伸出纖纖玉手,直接插進了濕潤的泥土里,挖了一大塊出來。
“九姐,你干嘛?”沈瑩瑩都看傻了。
沈狐沒說話,她將那塊泥土放在華麗的黑曜石地板上,又從綠植上掰下幾根樹枝,摘了幾片葉子。
“來,我們來做‘師娘的雞蛋面’。”
沈狐學著小時候玩泥巴的樣子,將泥土搓成一個歪七扭八的碗狀,又把細小的樹枝一根根插進去,當作“面條”,最后,摘了兩片圓形的葉子,蓋在上面,當作“荷包蛋”。
“……”沈瑩瑩看著地板上那坨實在稱不上是“作品”的玩意兒,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這能吃嗎?這不就是一坨泥巴嗎?
“這不是泥巴。”沈狐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這是咱們沈家門的碗,里面盛著的是十年后親手做的,熱氣騰騰的雞蛋面。你忘了?你小時候最愛吃,每次都能吃兩大碗。”
沈狐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引導力量。
沈瑩瑩看著那坨泥巴,看著那幾根樹枝和葉子,恍惚間,眼前那令人作嘔的滿漢全席幻象,似乎真的淡了一些。
那股子濃烈的化學腐臭,仿佛也被一種溫暖的、熟悉的、名為“家”的味道沖散了。
她蹲下身,也學著沈狐的樣子,用手指頭笨拙地捏著泥巴。
“那我……我要再加個雞腿。”
她找來一塊小石子,放在“泥碗”旁邊。
“還有,還有青菜。”她又放了兩片細長的葉子。
她們就像兩個回到了童年的小女孩,在這金碧輝煌、卻充滿惡意的地獄餐廳里,旁若無人地玩起了“過家家”。
她們用泥土捏了一個歪七扭八的“小泥人”,說那是禮鐵祝,因為他現在肯定跟商大灰一樣,跟個土猴子似的。
她們用石子擺了一個圈,說那是龔贊,因為他肯定又在圍著哪個美女獻殷勤。
她們用樹葉疊了一艘小船,說那是姜白龍,因為他肯定又喝多了,在酒池里泡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