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龍和龔贊在酒池地獄里被折磨得死去活來,那份看得見喝不著的痛苦,像一把鈍刀子,正一刀一刀割著他們的靈魂。
而在饑渴漩渦的另一條隨機分配的頻道里,畫風突變。
這里沒有誘人的香氣,也沒有流淌的酒河,只有一片白,一片死寂的、能把人眼睛晃瞎的白。
聞藝和聞媛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扔進了工業用的大冰柜,還是功率開到最大的那種。
前一秒還在漩渦里天旋地轉,后一秒,刺骨的、仿佛帶著無數細小冰針的寒風,就“呼”地一下,蠻不講理地灌進了他們身體的每一個毛孔。
“阿……阿嚏!”
活潑外向的聞媛,話還沒說出口,一個驚天動地的噴嚏就先打了出來。
她低頭一看,自己身上那套原本還算體面的衣服,在接觸到這鬼地方空氣的瞬間,就像是被潑了濃硫酸一樣,瞬間變得破破爛爛,跟丐幫十年長老穿的百衲衣似的,四面漏風。
體溫,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抽走。
“哥……這……這是什么鬼地方?咱們被空投到北極圈了嗎?還是說,地獄也搞冰雪大世界主題樂園了?”聞媛凍得上下牙直打架,說話的聲音都帶著抖音特效。
內斂沉靜的聞藝情況也沒好到哪兒去,他那張一向沒什么表情的臉,此刻也凍得有些發青。他環顧四周,入目所及,皆是無邊無際的冰天雪地,連綿的雪山像是巨獸的白色脊梁,橫亙在天邊,透著一股子荒涼和絕望。
空氣里,連一絲活物的氣息都沒有。
這里,就是饑渴十道中的第三道——寒道。
它剝奪的不是食物,不是水,而是生命最基本的要素之一:溫暖。
“抱……抱緊點,哥!”聞媛再也顧不上什么形象,像只受凍的小鵪鶉一樣,死死地抱住了聞藝的胳膊。
然而,沒用。
那種寒冷,根本不是物理層面上的。它直接作用于靈魂,就算兩個人抱得再緊,也只能感覺到對方身體傳來的、同樣正在飛速流逝的冰冷體溫,反而更添絕望。
就像兩個即將沉沒的人,抓住的卻是同一塊正在融化的浮冰。
聞藝眉頭緊鎖,他反手握住聞媛冰涼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后,試圖用自己并不寬闊的后背,為她擋住一些刺骨的寒風。
他心念一動,那把陪伴他多年的“悲傷之琴”憑空出現。
他想試試,用音樂。
音樂是精神的力量,或許能從心靈層面,點燃一絲溫暖的火苗。
他盤膝坐下,將琴橫于膝上,手指搭上琴弦。
“錚——”
一聲琴音響起。
但那聲音,完全不是他所熟悉的、能引動人離合悲歡的音色。
那聲音,干澀、尖銳,像是用冰錐在玻璃上劃過,每個音符都帶著一股子冰碴子味兒,非但沒有帶來任何暖意,反而讓這片天地的寒意,顯得更加刺骨,更加純粹。
聞藝愣住了。
他低頭看去,只見自己那古樸的琴身上,已經凝結了一層白霜,原本柔韌的琴弦,此刻變得比鋼絲還要僵硬。
他的音樂,在這里,失效了。
就像是在一個全是聾子的世界里唱歌,你的所有情感,所有技巧,都成了一個寂寞的笑話。
聞媛看著哥哥臉上那抹一閃而過的錯愕和茫然,心里頭猛地一沉。
完了。
連哥哥最引以為傲的琴聲,都無法抵御這種寒冷。
那他們,還能怎么辦?
絕望,如同這無處不在的寒風,開始一點點滲透進他們的骨髓。他們感覺自己的血液正在變冷,思維正在變慢,身體正在一點點變得僵硬。
再這樣下去,不出半個小時,他們就會變成兩座栩栩如生的人形冰雕,永遠矗立在這片荒原上。
就在聞媛的意識都開始有些模糊,感覺自己快要睡過去的時候。
聞藝的腦海里,也閃過了井星那虛弱卻無比堅定的聲音。
——“既然現成的都被污染了,那咱們就‘創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