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少呆呆地跪在雨中,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
他輸光了。
輸光了億萬家產。
輸光了親情。
輸光了所有的一切。
從云端的天堂,一夜之間,跌入了最泥濘的地獄。
商大灰看得嘴巴半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雖然憨,但也看得懂。
這個曾經讓他覺得“太能嘚瑟”的富家少爺,現在,比他在“窮道”里還慘。
他至少還有個念想,還有個鐵祝哥,還有一幫等著他去救的兄弟姐妹。
可這個金少,他什么都沒有了。
幻象的畫面,再次跳轉。
曾經那個衣著光鮮的金少,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衣衫襤褸、滿身污垢的乞丐。
他蜷縮在城市的角落,在垃圾桶里翻找著還能果腹的食物。
他和野狗搶食,被人像驅趕蒼蠅一樣地驅趕。
他嘗盡了饑餓的滋味,那種胃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燒,燒得五臟六腑都攪在一起的痛苦。
他嘗盡了寒冷的滋味,那種寒風像是無數把小刀,從破爛的衣服縫里鉆進來,刮著骨頭的刺痛。
他嘗盡了世間所有的人情冷暖,白眼與羞辱。
禮鐵祝的心,被一種復雜的情緒緊緊揪住。
他看著幻象中那個乞丐,仿佛看到了商大灰的過去,也仿佛看到了無數在底層苦苦掙扎的縮影。
他本該同情他。
可一想到,就是這個家伙,創造了那個折磨著他所有同伴的饑渴地獄,他的同情,就瞬間被一種更強烈的憤怒所取代。
你受過的苦,憑什么要讓別人再嘗一遍?
甚至,要用一種更扭曲、更殘忍的方式,施加在別人身上!
就在這時,幻象的場景,定格在了最后一幕。
那是一座破敗的山神廟。
金少,或者說,此刻已經淪為乞丐的他,正蜷縮在神像腳下的一個角落里,瑟瑟發抖。
外面,大雪紛飛。
他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餓得眼前發黑,嘴唇干裂,意識都開始模糊。
就在他感覺自己快要死掉的時候。
一個好心的老婦人,走進了破廟。
她看到角落里的乞丐,嘆了口氣,從懷里掏出一個還冒著熱氣的、用油紙包著的肉包子,遞了過去。
“孩子,快吃吧。”
“看你,都快餓死了。”
那肉包子的香氣,濃郁,誘人。
對于一個快要餓死的人來說,這無疑是天底下最極致的美味,是能救命的仙丹。
禮鐵祝和商大灰都以為,他會像一頭餓狼一樣撲上去,將那個包子連同油紙一起吞進肚子里。
然而,沒有。
乞丐緩緩地抬起頭,他看著那個白白胖胖、散發著誘人香氣的肉包子,眼神里,卻沒有絲毫的渴望。
有的,只是深深的、刻骨的……厭惡。
仿佛那不是一個能救命的包子。
而是一枚包裹著糖衣的、最致命的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