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會拋棄一切情感與連接,因為那只會帶來不必要的煩惱。”
“最終,你們會像我一樣,徹底放棄‘渴望’,達到真正的‘無垢’與‘解脫’。”
他將自己對財富、對食物、對欲望那深入骨髓的“厭足”,徹底具象化,形成了這個饑渴地獄。
他要以“滿足”為武器,摧毀所有人的“渴望”。
他要將所有人都變成和他一樣的……
活死人。
幻象到此為止。
那股令人窒息的、混合著腐朽與奢靡的氣味,猛然消散。
周圍那荒誕扭曲的世界,如同被戳破的泡沫,瞬間崩碎成億萬光點。
禮鐵祝和商大灰的身體猛地一晃,發現自己依然站在那個死寂的中央廣場上。
眼前,是那九個閃爍著絕望光芒的入口。
頭頂,是那個散發著無盡惡意的“饑渴之核”。
而金卡,就站在他們面前不遠處,眼神冰冷,周身散發著那種“厭足”的、令人作嘔的氣息。
一切都回來了。
但一切又都不同了。
廣場上,陷入了一種死寂。
一種連風聲都消失了的、令人心頭發慌的死寂。
商大灰那雙握著開山神斧的、青筋虬結的大手,此刻有些無力地垂著。
他那顆簡單的腦袋瓜子,像是被塞進了一團亂麻,攪得他頭昏腦脹。
他想不明白。
他真的想不明白。
這個把他兄弟姐妹折磨得生不如死的魔頭,這個讓他恨得牙根癢癢的王八犢子。
他……
他好像……也挺可憐的。
從要啥有啥,到啥也沒有。
從被人捧著,到被人踩著。
那種從云彩頂上一下子掉進爛泥坑里的滋味,商大灰不懂,但他能感覺到,那一定比拿刀子剜心還難受。
他記得自己在“窮道”里,干了一天活只拿到一塊錢的時候,那種鋪天蓋地的絕望。
而這個金卡,他經歷的,是比那絕望一萬倍的絕望。
原本憋在胸口的那股滔天怒火,此刻像是被一盆冰水從頭澆下,滋啦一聲,熄滅了。
只剩下一縷縷不知該飄向何方的青煙。
他不知道該說點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是啥表情。
禮鐵祝也沉默著。
他的眉頭緊緊鎖著,眼神復雜到了極點。
他看著眼前的金卡,腦海里不斷閃回著剛才看到的那些畫面。
那個在賭場里揮金如土、眼神空洞的年輕人。
那個跪在雨夜里、被家族拋棄的喪家之犬。
那個在破廟里、對著救命的包子露出刻骨厭惡的乞丐。
一幕一幕,像是一把把鈍刀子,反復切割著他的認知。
他從金卡的悲劇里,看到了太多熟悉的影子。
看到了商大灰曾經的顛沛流離。
看到了姜白龍在酒缸里逃避現實的虛妄。
看到了方藍在賭桌上追逐刺激的瘋狂。
甚至……看到了他自己。
看到了那個在“窮道”里,差點被貧窮和絕望壓垮的自己。
他們每個人,不都是在“渴望”著什么嗎?
渴望吃飽穿暖,渴望建功立業,渴望被人認可,渴望守護同伴。
可按照金卡的道理,這一切“渴望”,最終都會引向痛苦。
他創造這個地獄,不是為了施虐。
他是在用一種扭曲到了極點的“善意”,在“普度眾生”。
他是在用他自己血淋淋的經歷,告訴所有人:別渴望了,別掙扎了,躺平吧,放棄吧,那樣……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