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么?
這他娘的到底算什么?
禮鐵祝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炸了。
他一直以為,對就是對,錯就是錯。
好人就該有好報,壞蛋就該被千刀萬剮。
可現在,這個最大的壞蛋,卻是一個最可悲的受害者。
他用來戰斗的理由,是守護“人間煙火”,是幫助兄弟姐妹,是為了幫狐姐墮掉魔胎,是為了救出對他有救命之恩的沈聊。
可金卡要毀滅的,也正是這“人間煙火”里最核心的東西——欲望。
他一直以為自己站在正義的一方,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和敵人,好像站在了同一條名為“痛苦”的河流里,只是彼此選擇了不同的渡河方式。
一股前所未有的迷茫,攥住了他的心臟。
該恨誰?
是恨那個把他變成敗家子的、紙醉金迷的世界?
還是恨那個在他最絕望時、將他拒之門外的冷酷父親?
還是恨他自己那顆永遠無法被填滿的、對刺激與虛榮的欲望之心?
禮鐵祝的拳頭,握緊了,又松開。
松開了,又再次握緊。
那股對敵人的滔天怒火,變得無處安放,在他的胸膛里橫沖直撞,找不到一個宣泄的出口。
他甚至覺得,金卡說得……好像有那么一絲道理。
沒了欲望,是不是就真的……沒了痛苦?
這個念頭,像是一條毒蛇,猛地鉆進了他的腦海,讓他渾身一顫。
不!
不對!
就在他心神動搖,即將被那股虛無的哲學拖入深淵的瞬間,他的眼角余光,瞥見了那九道依舊閃爍著痛苦光芒的入口。
他仿佛聽到了。
聽到了沈狐姐妹在“饑道”里,因厭惡而發出的干嘔。
聽到了姜白龍在“渴道”里,因絕望而發出的嘶吼。
聽到了聞家兄妹在“寒道”里,那微弱卻不曾停止的“心火之歌”。
聽到了井星在“智道”里,被無數悖論沖擊得幾近崩潰的呻吟。
他的每一個兄弟,他的每一個姐妹,都還在那無邊的地獄里,承受著遠比肉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
他們不是因為貪婪才被困住。
他們被困住,是因為他們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
是因為他們還“渴望”著活著!
一股滾燙的熱流,猛地從禮鐵祝的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迷茫?
動搖?
去他娘的迷茫!去他娘的動搖!
老子可以理解你,可以同情你,甚至可以為你嘆一口氣!
但老子絕不認同你!
活著要是連點念想,連點奔頭都沒有了,那跟死了的石頭疙瘩有啥區別?
那不叫解脫!
那他娘的叫活受罪!
禮鐵祝那雙因為迷茫而變得有些渙散的眸子,再一次燃燒起來。
那火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亮,都要決絕!
他不懂什么高深的哲學,也不想去辯論什么狗屁的真理。
他只知道一個最樸素的道理。
俺的兄弟姐妹在里頭受苦,俺就必須把他們救出來!
誰攔著,誰就是俺的敵人!
必須干他!
禮鐵祝深吸一口氣,胸中所有的迷茫與動搖,都化作了最純粹的斗志。
他抬起頭,目光如刀,死死地鎖定了廣場中央那個仍在散發著無盡惡意的“饑渴之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