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眾人那一張張寫滿了“我好餓”、“我想躺平”、“別跟我講道理我想靜靜”的臉,微微一笑。
“放心,我盡量講得通俗易懂,保證比“智道”里那些杠精言論,好懂一萬倍。”
提到“智道”,井星和常青的臉,同時黑了一下。
那地方,簡直是知識分子的噩夢,學霸的地獄。
禮鐵祝看井星堅持,便開口道。
“行,井星大哥,你說,俺們都聽著。”
他發話了,大家自然沒意見。
于是,一群剛從地獄里爬出來的英雄,就這么以一個極其接地氣的姿勢,或坐或蹲,圍成一圈,眼巴巴地看著他們的“井博士”,準備開始上這堂意義非凡的“戰后總結課”。
井星清了清嗓子,開口了。
“首先,我們得搞明白一件事。這個所謂的‘饑渴地獄’,它的核心規則,到底是什么?”
他沒等大家回答,便自問自答。
“是‘得不到’嗎?不是。”
“金卡和銀卡,那對可憐又可恨的兄妹,他們設計的這個地獄,恰恰相反,是讓你‘太容易得到’。”
井星伸出一根手指。
“你們想,為什么沈狐在‘饑道’里,看到滿桌珍饈會惡心?為什么姜白龍在‘渴道’里,喝到嘴里的美酒會變成毒藥?為什么方藍在‘匱道’里,面對無盡的財富會陷入虛無?”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了問題的核心。
“因為,這個地獄,它攻擊的不是你的身體,而是你的‘渴望’。”
“它在用一種最殘忍的方式告訴你一個扭曲的道理:你所渴望的一切,都是垃圾。你越渴望,它就越讓你覺得惡心、痛苦、沒有意義。”
井星打了個比方,一個非常現代的比方。
“這就好比,你是個游戲宅,畢生夢想就是擁有一個全皮膚、全英雄、滿段位的神級賬號。然后有一天,系統大神降臨,直接給你實現了。你的賬號里,塞滿了所有你想要的,甚至你沒想到的東西,多到你一輩子都體驗不完。”
“一開始,你可能會狂喜。但用不了三天,你就會發現一個恐怖的事實——你不想玩游戲了。”
“因為,當一切都唾手可得,‘得到’這個行為本身,就失去了所有的快樂。你打開游戲,看著那琳瑯滿目的皮膚,感覺就像在看一堆毫無意義的代碼。你的賬號價值連城,但你的快樂,一文不值。”
“這就是金卡的‘厭足’,也是銀卡的‘虛無’。”
井-星的這番話,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在各自“道”里經歷的那些痛苦,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沈狐想起了那碗她用泥巴捏出來的“雞蛋面”,在捏它的那一刻,她是快樂的,是充滿希望的。可當“饑道”的規則告訴她,這碗面也是垃圾時,她崩潰了。
姜白龍想起了他守了一天一夜才等來的那滴露水,在它凝結的那一刻,他看到了整個世界的甘霖。可當露水在他面前化為烏有時,他所有的盼頭,也跟著一起蒸發了。
沒錯,地獄的真正可怕之處,不在于剝奪,而在于污染。
它污染了你對美好的所有定義。
“所以,我們真正的敵人,從來不是欲望本身。”井星的聲音,拔高了一點。
“欲望,是好東西。它就像我們每個人身體里的發動機。商大灰想吃飯,這是欲望。姜白龍想喝酒,這是欲望。常青想變強,不想再當背景板,這也是欲望。甚至毛金……”
井星頓了一下,看了一眼正在撓頭的毛金,和不遠處臉頰微紅的沈狐,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他想給自己捏的那個泥人穿上婚紗,這,更是欲望。”
毛金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眾人發出一陣善意的哄笑。
井星沒有繼續調侃他,而是將話題拉了回來,變得嚴肅而深刻。
“欲望是中性的,它沒有好壞之分。真正可怕的,是兩件事。”
他伸出兩根手指。
“第一,是欲望的‘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