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的畫面,隨著少年金陽的身影沒入那片黑暗,像是被按下了快進鍵。
游戲廳里嘈雜的電子音、少年們的嘶吼、嗆人的煙味,這一切都化作一團模糊的光影,飛速流轉。
緊接著,畫面又切回了那條安靜得令人窒息的走廊。
下一節課的上課鈴已經響過很久了。
一個穿著的確良襯衫,戴著黑框眼鏡的女老師,也就是金陽的班主任,正站在教室門口,焦急地朝走廊兩頭張望。
“奇怪,金陽這孩子去哪了?罰站站累了去廁所了?這么久也該回來了。”她自言自語,眉頭緊鎖。
她推了推眼鏡,走進教室,目光掃過空蕩蕩的那個座位,一種不祥的預感,像是潮濕天氣里墻角蔓延的霉斑,悄無聲息地在她心底擴大。
“這孩子,不會想不開吧?”她心里咯噔一下。
但隨即又自我安慰地搖了搖頭。
不可能。
金陽是誰?全校聞名的尖子生,心理素質好得出奇,每次大考都穩如老狗,怎么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就想不開。
肯定是躲到哪里生悶氣去了,小孩子嘛,鬧點脾氣很正常。
然而,一節課過去了。
兩節課過去了。
直到放學的鈴聲響起,那個空座位,依舊是空的。
這下,班主任徹底慌了神。
一個全校排名前三的尖子生,一個板上釘釘的清北苗子,就這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沒”了。
這事要是捅出去,別說她這個優秀班主任的榮譽,就連飯碗都可能保不住。
她瘋了似的開始在學校里尋找,廁所、操場、圖書館、自行車棚……所有可能藏人的角落,她都找遍了。
沒有。
那個穿著白襯衫,總是安安靜靜看書的少年,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壞了,壞了,這下徹底壞了!”班主任的冷汗,順著鬢角就流了下來。
她不敢再耽擱,騎上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都響的二八大杠自行車,一路狂奔,朝著金陽家的方向蹬去。
幻境外的眾人,看著她那副火燒眉毛的樣子,心情復雜。
“哼,現在知道著急了?早干嘛去了?”沈狐抱著胳膊,嘴角掛著一絲冷笑,“典型的欺軟怕硬,出了事就知道捂蓋子。”
“也不能全怪她吧……”黃北北心地善良,小聲地辯解,“那個馬東家里有勢力,她一個普通老師,可能也是沒辦法……”
“沒辦法就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嗎?”沈瑩瑩氣得嘟起了小嘴,吹了吹額前的紫色劉海,“祝子哥哥,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她要是當時能公平一點,金陽就不會跑了!”
禮鐵祝沒說話,只是看著幻境里那個蹬著自行車,身影越來越狼狽的女老師,心里頭不是個滋味。
他想起了自己年輕時候,在工地上,有個工友操作失誤,被機器絞斷了手指。工頭為了省錢,也為了不得罪機器的供應商,硬說是工友自己不小心,一分錢賠償都沒給。
那個工友后來怎么樣了,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從那以后,工地上再也沒人敢相信工頭說的任何一句話。
人心,就是這么涼的。
幻境中,班主任滿頭大汗地趕到了金陽家。
那是一個很普通的家屬樓,樓道里堆滿了雜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飯菜和油煙混合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