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覺到,那股原本能輕松壓制住商大灰和禮鐵祝的法則之力,此刻正像暴露在烙鐵下的黃油一樣,發出了“滋滋”的聲響,正在被一股更野蠻,更不講道理的力量瘋狂地侵蝕、融化。
“有意思。”
軍南的嘴角微微上揚,眼神里帶著一絲獵人看到獵物終于亮出獠牙的興奮。
“原來這才是你的底牌嗎?通過極致的痛苦來完成蛻變?真是……廉價又經典的戲碼。”
他依舊保持著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仿佛在點評一出不入流的舞臺劇。
“但是,你不會真的以為,一頭憤怒的野獸,就能挑戰神明吧?”
商大灰沒有回答他。
或者說,現在的他,已經失去了“回答”這個功能。
他緩緩地,一寸一寸地,低下了頭。
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具正在慢慢變冷的,嬌小的身體上。
他看到了她臉上那還未干涸的淚痕。
他看到了她那雙曾經會對他微笑,會對他嗔怒,會因為他多吃了一碗飯而沒好氣地瞪他的眼睛,此刻,永遠地閉上了。
他看到了她纖細的脖頸上,那一道觸目驚心的,青紫色的指痕。
那個瞬間,他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東西,閃了一下。
那是一段回憶。
“大灰,今天晚上我想吃你做的豬肉燉粉條子了。”
“大灰,芊芊又尿床了,你快去洗床單!”
“大灰,你個憨貨,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襪子不要亂扔!”
“大灰……咱家雖然破了點,但有你在,我就覺得踏實。”
“大灰……”
畫面,戛然而止。
商大灰緩緩地抬起頭,那雙燃燒著毀滅火焰的眼睛,第一次,正正地,鎖定了黃金王座上的那個男人。
他不再是一頭憤怒的熊。
他是一尊神。
一尊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只為了復仇而存在的……魔神。
他那融合了【無窮之力】與【天灰地暗】的全新力量,在極致的悲痛中,終于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圓滿。
他不再需要蓄力,不再有任何破綻。
因為一個連心都沒有了的復仇工具,是不需要這些東西的。
他只是一個概念。
一個名為“復仇”的概念。
軍南看著他,臉上的玩味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真正意義上的,冰冷的殺意。
他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已經不再是剛才那個可以隨意玩弄的匹夫了。
他變成了一件武器。
一件……足以傷到神的武器。
“很好。”軍南緩緩站起身,整個雙子宮都隨著他的動作而輕輕震顫,“看來,熱身運動結束了。”
然而,商大灰依舊沒有動。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像一尊亙古不變的灰色雕像。
整個宮殿里,死一般的寂靜。
空氣,仿佛都凝固成了水泥。
就在禮鐵祝以為這倆人要用眼神對波,一直瞪到天荒地老的時候,商大灰,終于開口了。
他的聲音,嘶啞,干澀,像是兩塊生銹的鐵板在互相摩擦。
沒有憤怒,沒有悲傷。
只有一片,讓靈魂都能凍結的,絕對的“無”。
他說:
“你……”
“弄臟了我的世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