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仁此時也無心睡眠,他穿上一身藍色粗布麻衣,綁好一頭黑發,從床前坐起。
他的身材十分修長,但并不單薄,劍眉星目、面如冠玉,臉蛋看起來十分秀氣。
黎仁走向窗邊,望著那斜風細雨、電閃雷鳴,與三年前一般無二,讓他忍不住回憶起來。
三年前,同樣是深秋九月的夜晚,可卻還未木葉紛飛,有著一絲綠意。一輛馬車行走在洛城郊外的洛川谷官道上,寂靜的深夜聽的到車輪壓過路面的聲響,遠處還時不時傳來夜梟的啼鳴。黎仁倚在車窗旁望向天邊的月亮,時不時刮來的寒風讓他緊了緊身上的毛毯。
“父親父親,這次收來的藥材種類這么多,還有幾株活的靈植,你之后可要給我好好講一講。”
一旁的中年男子笑到:“哈哈,仁兒,父親不是答應你了么,這次回去卸貨的時候順便講給你聽,你這么不放心為父啊,哈哈哈……”
“這次的貨物多半是趙王訂購的,還不是要先去那邊交差,我估計你一時半會兒也沒法回來。而且,你每次一回去就開始問診,哪有時間給我講啊。”
黎仁略帶不滿地抱怨著自己的父親,雖然嘴上這么說,但是他心里也明白,每每看到傷病的患者康復后充滿感激的對父親道謝時,他的內心充滿了自豪。
其父黎天南是洛城最大的藥堂——黎氏藥堂的掌柜兼坐堂醫。黎家世世代代做醫藥行當,也是洛城內出名的善堂,窮人來看病往往都不收取診費,就連藥材也是按照原價賣出,這一做法也使得黎氏藥堂往日都是連朝接夕的營業,頗受城中人的好評。
而其弟黎天申并沒有接手藥堂的工作,獨自在皇都經商,創下了不薄的家業,對于其兄長這種大發善心的行為,一直以來頗有微詞,兩人還曾因為黎天申想把藥堂改為商行的分行而大吵一架。
“嗚嗯……我們到家了嗎?”
一名女童從身旁婦人的懷中醒來,不停揉搓著惺忪的睡眼。
“昭兒乖,還沒到家呢,再睡一會兒吧。”
“你說說你們兩個,這些事兒白日里不是講過了嗎?這大晚上的,都吵到昭兒睡覺了。”
婦人有些埋怨的望了望父子二人,二人一陣尷尬。
“哥哥,你來陪我翻花繩吧!”
黎仁無奈的嘆了口氣,隨后面帶微笑,寵溺的望向了自己的妹妹。
“來吧。”
又行駛了一段路程,兩邊樹林漸密,即使不需要烏云,月光也幾乎無法穿過樹葉落下斑駁。忽然遠處傳來一聲細微的嬰兒的啼哭聲,這讓身為母親的李氏立刻注意到了。
“你們有沒有聽到小孩子的哭泣聲啊?”
“有嗎?”
正在與黎昭玩耍的黎仁不禁發出疑問。而黎天南卻是目露凝重,勒住馬匹不再向前行駛。遠處的山峰上有飛鳥朝著這邊飛來,緊接著地面開始晃動。黎昭害怕的縮在哥哥的懷中,黎天南拿起身旁的佩劍跳下馬車,站在馬車前。李氏也是手握佩劍守在車門邊上。
“是山中獸潮!”
黎天南大喊一聲,舞動手中的寶劍,向面前劈去一道劍氣,緊接著,有狼、虎、鹿等各類動物奔襲而來,獸潮中間的野獸,撞上凌厲的劍氣,瞬間被劈成兩半,劍氣威勢不減,繼續向前劈開了十幾米的獸潮。
可這些野獸像是發瘋般,不要命的沖擊而來!隨后響起了一道嬰兒的啼哭聲,那聲音尖細,又撕心裂肺。
烏云如海潮般蔓延過來,欲要遮住那本就少的可憐的月光。黎天南又是幾道劍氣劈向身前,浩浩蕩蕩的獸潮好似海水撞上了礁石一般被分割開來。一旁的李氏大喊道:
“仁兒!昭兒!藏在座位下面,不許出來!”
如此這般持續了數分鐘后,獸潮也接近了尾聲,而那聲音的源頭也越來越近。終于,在烏云遮住最后一縷月華前,一只毛色棕黃,壯如獅子,形如獵狗與狐貍般的怪獸,頂著九個一摸一樣的腦袋和九條尾巴騰空而起,伴隨著嬰兒般的吼叫聲,將那巨大的獸爪拍向黎仁所在的馬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