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鮑聰潁心中很清楚——她一個區區玄神修士,手中無兵無刃,孤身赤手,如何可能從上億沙石妖獸的血海中闖出一線生機?那根本就是癡人說夢,此刻站在這里,她所能做的,只有靜靜等死。
合歡宮的宮主望著她的背影,嘆息聲中帶著幾分解脫,幾位長老也都暗自搖頭,心底泛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慨,他們又怎會不明白鮑聰潁為何要離開?
她自小在合歡宮長大,卻從未真正融入宗門,合歡宮本是以雙修之道立宗,她卻偏偏不愿修煉宗門的根本功法,她一心修行劍道與外法,甚至與那些被視為不入流的散修、外門之人交好,久而久之,她仿佛成了宗門內的“異類”。
她的存在,就像是一種無聲的抗議,一種孤獨的堅持,她不愿屈服,卻也沒有公開對抗,只是用行動悄然背離,而在真正的生死存亡之際,她選擇退開,選擇走出合歡宮的范圍,或許,這正是她最后的倔強,也是她給自己留下的最后一份自由。
“合歡宮走到這一步,是對還是錯?”
這一刻,從長老到宮主,心底都不可避免地浮起了這個問題,可僅僅片刻之后,他們又默默將這念頭拋諸腦后,是非對錯,在眼下又有何意義?
當億萬沙石妖獸鋪天蓋地而來,護山大陣搖搖欲墜,連性命都要被吞沒之時,又何須再去思量這些?眼前唯有一個事實——合歡宮,今日必滅。
……
外界,護山大陣之外,那無窮無盡的沙石妖獸依舊如同灰黑色的汪洋,層層疊疊,幾乎要將整個天地都徹底吞沒,咆哮聲、嘶吼聲,震得虛空嗡嗡作響,空氣仿佛都被撕裂開一道道可怕的裂縫,一座千年宗門,正在毀滅的前夕。
宮主的話音落下,鮑聰潁已退到遠處,她的身影單薄,立在滿天血色光芒之下,襯托得愈發孤寂,遠遠望去,就像是一株獨自生長在荒漠中的青松,執拗地立在那里,卻隨時可能在風沙中折斷。
“聰潁終究是聰明的……”
有長老暗自嘆息,但聲音被喉嚨卡住,只剩一聲苦笑。
合歡宮上下,修士們心中復雜無比,有人怨恨她背離宗門,不修雙修之法,反而與外界一些不入流的小門小派交往;有人覺得她太固執,明知道孤木難支,卻偏要走一條與眾不同的道路;但也有人心底生出幾分羨慕,至少此刻,她不用再以“合歡宮弟子”的身份與宗門共存亡。
而宮主則只是搖頭,此刻的他,已無力再去評判弟子的選擇,因為眼下,更大的危機正在逼近,——護山大陣,已到極限!
陣法瘋狂閃爍,光芒忽暗忽明,猶如垂死病人最后的呼吸,每一次波動,陣法都在顫抖,仿佛下一刻便會崩塌,合歡宮弟子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此時,忽然一名長老神色一動,瞳孔驟然收縮,帶著不可思議的語氣喊出聲來,
“不對……好像有人過來相助了!”
他的聲音如同一道雷霆,瞬間驚動了所有人。
實際上,不等這名長老喊出,其余成丹之上的修士,神識早已捕捉到了那一道身影的出現,只是他們震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一道人影,正被無數沙石獸重重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