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密局重慶原局本部。
刑訊室。
陳樹根再一次暈厥了過去,一盆冷水潑了下去后,他從昏厥中醒來,但意識依然朦朧,目光依然渙散。
但在他“醒”來后,卻一直重復呢喃著之前的那句話:
“我不是地下黨,我不是地下黨,我就是一個桶油販子,我就是一個桶油販子。”
負責用刑的特務無奈的望向了特意前來的長官:
“科長”
特務是真的無奈,從中午開始用刑到現在了,不間斷的足足七個小時,所有能快速摧殘意志、摧殘身體的招數基本都用上了——對方卻始終是這個回答。
他要真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桶油販子,根本用不上這么多的手段,恐怕早就連兩歲時候尿床的事都說出來了。
但對方卻始終咬死著這個回答,即便意識已經模糊,卻依然咬死著這個回答。
他什么身份還要問嗎
科長也是無奈,他需要這個人開口,需要從這個人的口中確認一件事:
德源號究竟是那幾個伙計跟地下黨有染,還是整個德源號就是地下黨的據點。
但這個關鍵人物,受到了這么多摧毀意志的刑訊,卻死不開口。
科長略猶豫道:“要不,試試張長官的那一套”
刑訊的特務苦笑著說:“怕是未必能奏效。”
他知道科長口中的“張長官的那一套”是什么——刑訊室的人都知道張長官其實不善于刑訊,但善于緊急刑訊。
而所謂的緊急刑訊就是不在乎目標的生死,在最短的時間內用盡手段掏出有用的信息。
現在這個刑訊對象都成這樣了,卻咬死自己是桶油販子,張長官的那一套,用上了也不會有效果。
畢竟,目標的意識都成這樣了!
科長咬牙道:“試試吧。”
刑訊特務正要應聲,一個聲音從他們的后面傳來:
“不必了。”
是觀察室里傳來的。
十來秒后,刑訊室的門被推開,張安平神色平靜的走了進來。
張安平早就來了,一直在觀察室中觀察——但他缺少一個進來的契機,他是保密局的副局長,不是一個處長,不能表現的太過關心,只能冷眼看著,直到出現了這個可以干預的契機,他終于能進來了。
天知道這一個多小時,張安平有多難熬。
他想撲進去告訴這位自己還不知道名字的同志:
招了吧,你知道的消息不會對德源號有威脅,你的同志也都撤離了,你不用硬挺著受罪啊!
“張長官!”
刑訊室里的一眾特務紛紛并腿立正問好,惟有被刑訊至今的陳樹根,依然在呢喃:
“我不是地下黨,我不是地下黨,我就是一個桶油販子,我就是一個桶油販子。”
張安平點點頭,示意眾人放松,隨后搖頭說:“收拾成這樣了,他的口供沒作用了,再收拾下去,沒用的。”
特務們不解,倒是科長率先反應過來:“也對,畢竟德源號跟仁字堂有關,這種證據做不得數。”
軍統時期,不是沒抓過跟袍哥會有關的奸細,級別低些還好說,級別稍微高些,馬上就會招來強力人物的干涉,有確鑿的證據了,軍統當然不用鳥對方,但沒有確鑿的證據,只憑口供,軍統還就只能乖乖放人。
軍統的牛逼,其實只是針對普通人。
背景硬氣的人,對軍統并沒有太多的恐懼。
更不用說現在的軍統削弱版的保密局了。
“倒是條漢子,”張安平玩味的看著依然在呢喃的陳樹根:“告訴羅展,好好的查一查這個人,到現在還能這么的嘴硬,很可能是地下黨那邊很重要的人物,我倒是想好好了解下。”
“是。”
“找個大夫,別讓輕易咽氣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