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信遠倚在坑頭坐著,手邊的小幾上,擺著青花小碗,里面是涼透的藥汁。
他瞪著眼睛,使勁地望著地上的座鐘,卻是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
“來人”他想要大聲,但是出的不過是“呃呃”的動靜。
還好值夜小太監機靈,聽到動靜。躬身上前,道:“官家。”
柴信遠用了不少力氣,抬起了胳膊,指著那窗下方桌上的座。
小太監順著的胳膊望去,將方桌的膽瓶、珊瑚桌屏都過了一遍。最后確定到座鐘上,小心地回道:“官家,卯初二刻(凌晨五點半)了。”
柴信遠直直地望向那座鐘,似是不敢相信。
這小太監是高鳳的徒孫常青。也是個機靈的。見柴信遠如此,他就掂掂地退身到窗前,抱了那座鐘到炕邊,雙手高舉著,送到柴信遠眼前。
這么近的距離,即便柴信遠老眼昏花,也看得清清楚楚,確是卯初。
他的臉色越來越白,眼睛越來越紅。
此時此刻,若是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處境,那他就白當這十幾年的皇帝。
他咽了口吐沫,潤了潤自己腫著幾乎不能聲的喉嚨,慢慢地問道:“都哪些大臣在政事堂輪值?
常青聽了這話,愣了一下。
常青斟酌著回道:“今日白天是開國公,晚上換了賈太尉輪值。”
直到此時,柴信遠才明白高鳳哪個閹人,為何要阻撓自己做其他安排。卻原來賈儒早已抗旨回京。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了。
皇族勛貴、滿朝大臣,都被隔絕在宮墻之外,內持守衛宮墻之內,御林軍設守宮墻之內。由內持隔絕消息,宮內宮外形成了兩個世界。
要是事情拖延下去,最需防備的就不是由誰掌握扶政之權。若是他再“不甘”下去,柴家六百年的江山危矣。
在這之前,柴信遠原以想了好幾個法子。叫宋慈、賈儒權臣反目。謝、陸、鄭、石世家相抗。奪取大部分勛貴將門兵權。帝王的驕傲,使得他容不下背叛,即便是他的最信賴之人,他的驕傲也不能容忍。
然后,此刻,他的心情也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信錯了人,將京畿中最里層的人馬交到了高鳳手中。
他既野心不為貪擎天擁立之功,背棄了自己十幾年的信任;難保不會喪心病狂。再生出其他什么心思。
柴信遠再也支撐不住,眼睛一閉。失去了意識。
清晨的禁軍果勇大營,校場上傳來兵丁操練的聲音。
天上碧藍如洗。東方金輪初升,紅光萬丈。
早春時節,這樣的好天氣,使得操練的士兵心情也好些,大家喊號子的聲音都亮堂了不少。
一切似乎都同往日一樣,沒有什么不同。只有幾個心細的將領,發現統制與副統制今兒都沒露面。
不過,也沒人多想,誰都曉得這幾日新舊統制上任交接。
新上任的統制是大帥狄新之子狄博,聽說承德公世子年方十六歲,還是官家預設的駙馬都尉,這豈不是又一個靠裙帶關系升上來的?想是平素在城里是享受慣了的,初到兵營早上起不來也是情有可原。統制不露面。副統制柳宗怕是為了避上司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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