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書籍的收集還順利嗎?”甘棠問道。
李默庵答道“這個有點麻煩,這些洋夷對書籍的管理極嚴,這里就有一個法蘭西洋和尚建立的私人圖書館,我打聽到,不是他的朋友很難進入。我不懂夷語,很難溝通。我聘請的翻譯地位低下,也接住不到這里的高層。”
“默庵,讓那倆翻譯進來見我。”
李默庵應下,沒過多久就帶著一男一女兩個人走進前廳。
女的竟然是個娼妓,頭戴綠巾插銀釵,身披皂色半衫,內里穿著繡出舞蝶的綢衣。年過三旬面容普通,畫著淡妝,眼角媚意流轉,櫻桃小口腰肢纖細,能看出年輕時有一番姿色,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并非良家婦女。
男人更出乎甘棠預料,是個年過五旬的老頭,膚色偏黑,手指關節粗大,受足了風吹日曬,是海面上討生活的人物。身上穿著磨損的修士黑袍,胸前帶著十字架,手上還捧著一本厚書,立在廳中不卑不亢。
但他的手在抖。
“奴家拜見小爺大人,喚民女來有什么事呀!”
娼婦言語里有調笑的意味,或許是久居澳門早已忘了王化,也可能是職業使然,還不忘對甘棠拋個老媚眼。
夏人修士的言語就有些僵硬了,仿佛很久沒有說過漢話一樣,開口惜字如金,“小民拜見,大人。”
甘棠年紀雖小,但自小身居高位,自有一股氣勢,坐在椅上,身體向后微微靠著,他的目光專注于修士的手和腰,他的手上有久握刀劍形成的老繭,他的腰間皮帶有佩刀佩劍的卡扣。
這不但是個夏人修士,還是個老邁的西洋武士。
“我姓甘,是大夏御前班值統領。”甘棠坐正身子,一手扶膝一手搭在茶案上,對二人問道:“你們叫什么,哪里人,什么身份?”
見甘棠不吃這套,娼婦這才躬身行禮,嬌聲道:“奴家叫蝶娘,福建泉州人氏,在濠鏡生計,當然是良家婦女。”
你看我多信你!
甘棠不想理她,抬手讓她坐一邊,轉目向明人修士,示意讓他說話。
“老夫耶穌會修士安東尼,曾侍奉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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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略神父,居濠鏡澳二十余年,去過很多地方。”明人修士安東尼拱起手來不倫不類,道:“統領閣下,有什么我可以幫上忙的,請閣下吩咐。”
說完老頭還有模有樣地拿胸前十字架在左右擺動記下,看上去比讓他行拱手禮像樣多了。
甘棠很想問問,這個連夏人名字都沒有的修士老頭是否還把自己當作夏朝百姓,不過問也白問。
安東尼讓他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他們之間身份地位是平等的一般,事實上他們之間的地位絕不平等。
這個時代不論東方還是西方,不論佛教還是天主教,沒有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