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坎愣了片刻,突然仰天大笑。笑聲驚起江灘上的白鷺,振翅飛向炊煙裊裊的周軍大營。
后來史書記載,那日自愿歸順的三百獨龍兵,最終都成了蕭家軍的精銳水師。
三月的瀾滄江畔,野櫻花開得正盛。蕭謹騰命人在江灘上筑起九尺高臺,臺面用五色土鋪成八卦圖案。
各族首領按方位環坐——傈粟族的虎皮墊、彝部的銀飾座、傣那的孔雀翎靠枕,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巖坎赤足走上高臺時,腰間佩刀與腳鐐相撞,叮當聲驚飛了江鷗。蕭謹騰卻從親兵手中接過一柄烏木耕犁,犁頭上還沾著新鮮的泥土。
\"取刀來。\"
瀾滄江畔的祭臺上,九層柴垛壘成塔形,每一層都按五行方位擺放著各族圣物——傈粟族的藥囊、彝部的火鐮、傣那的銀鈴、苗家的銅鼓,最上層則是蕭謹騰親手放置的《周律》竹簡。
巖坎赤足踏上祭臺時,腳鐐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他的玄鐵彎刀被供在青銅案上,刀刃映著落日,泛著血色的光。
蕭謹騰解下腰間玉帶,露出內襯的粗布衣衫,從親兵手中接過一柄新鑄的烏木犁——犁頭并非鐵制,而是用隕鐵混合白磷打造,在暮色中泛著幽幽藍光。
\"請族長驗犁。\"
巖坎皺眉握住犁柄,突然感覺掌心刺痛——犁身暗嵌的七枚銀針,正對應北斗七星排列。他尚未回神,蕭謹騰已高舉起他的彎刀,刀光如電,猛然劈向犁頭!
\"鏘——!\"
金鐵交鳴的剎那,預先藏在犁頭磷槽中的藥粉迸濺而出。圍觀的數萬軍民只見一道金線沖天而起,竟在暮靄中凝成清晰的龍形,龍尾掃過江面,激起丈高浪花。
各族巫師手中的法杖突然自發震顫,傈粟族老巫公的龜甲卦\"咔\"地裂開,顯出\"水火既濟\"的紋路。
\"山神顯靈了!\"不知誰先喊出聲,黑壓壓的人群如浪濤般跪伏。
蕭謹騰的靴底碾過祭臺上預先灑落的硫磺粉,每一步都留下閃著火星的腳印。
他忽然反手揮刀,雪亮的刃口劃過巖坎腳鐐,\"錚\"的一聲,精鐵鐐銬應聲而斷。斷裂的鎖鏈墜地時,恰巧砸中埋在祭臺四角的火石匣——
\"轟!\"
三丈高的盟火騰空而起,焰心竟是詭異的青白色。原來火塘下層鋪著羌人進貢的猛火油,中層是苗疆焰硝,最上層則是用蜂蠟封存的百種藥粉。
火焰竄起的瞬間,空中飄散出帶著松香味的藥霧,聞者無不精神一振。
蕭謹騰抓住巖坎的手腕,將他的斷鐐擲入火中:\"今日熔的是鐵鏈,來日煉的是人心!\"
火光映照下,十二名壯漢抬著九鼎杖緩步而來。杖身掠過盟火時,暗藏的銅箔遇熱剝落,露出內里銘刻的誓詞——漢文在上,蠻文在下,每一個筆畫都嵌著水銀,隨溫度變化流淌出璀璨的光痕。
江風驟急,將燃燒的藥灰卷成旋渦。灰燼中,隱約可見未燃盡的磷粉仍在空中勾畫著模糊的圖騰,似龍似蛇,似傈粟族的藥草又似漢家的麥穗。
巖坎突然拔出腰間匕首劃破掌心,將血抹在九鼎杖基座的凹槽里——那里早有蕭謹騰昨日割血留下的痕跡。兩族之血在青銅紋路中交匯,竟自發凝成\"周\"字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