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是通往隴西大營的驛道,那里有他曾經的榮耀和責任;右邊則是通向江南老家的水路,那里有他熟悉的山水和親人。
宇文泰閉著眼睛,輕輕拍了拍車壁。車夫心領神會,毫不猶豫地揮動馬鞭,馬車向右拐去,朝著江南老家的方向駛去。
車輪滾動的聲音漸行漸遠,消失在晨霧之中,只留下淡淡的車轍,見證著宇文泰人生的一個重要轉折。
同一時刻·蕭府書房
蕭謹言坐在案前,手指輕輕摩挲著案上那片還帶著露水的銀杏葉。
這銀杏葉是半個時辰前宇文泰親手放在他門前的,葉脈上用針尖刺出了八個幾乎不可見的小孔,旁人看來或許不過是被蟲蛀了,但蕭謹言卻讀懂了老上司最后的警示:八日后,北狄使團將抵達京城。
“相爺!”突然,門外傳來侍衛慌張的呼喊聲,“宇文小姐闖進來了!”
與此同時,在宇文府,卯時正,宇文瓊身著騎裝,正翻墻而入。她的騎裝下擺被墻頭的瓦當勾破,一個不小心,她便從墻上跌落下來,直直地摔在鋪滿落葉的庭院里。
宇文瓊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環顧四周。正屋門楣上高懸著的“國之柱石”金匾依然在那里,只是匾下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她邁步走進臥房,只見錦被整齊地鋪在床上,宛如積雪一般潔白。
書房的案幾上,擺放著兩樣東西:一封火漆完好的信,上面壓著多根金條,在燭光的映照下,信封上“蕭謹言親啟”四個字顯得格外刺眼。宇文瓊快步上前,抓起那三根金條,卻在這時發現,金條底下還壓著一張當票——正是她當年典當給隴西當鋪的陪嫁之物。嫁玉鐲。父親竟悄悄贖回來十五年。
辰時·相府花廳
\"我父親呢?\"宇文瓊把金條砸在黃花梨案幾上,纏枝牡丹茶盞震得叮當響,\"這些夠買多少條命?蕭相爺?\"
蕭謹言凝視著當票背面的小字:\"甲字庫七排十二箱\"。那是宇文泰在兵部密檔庫給她留的東西。他忽然單膝跪地,雙手捧上那封未拆的信:\"下官以性命起誓,太宰離京前只囑托我兩件事——護小姐周全,等北狄事了。\"
窗外,羽林衛們整齊而嘹亮的操練號子聲傳來,仿佛要沖破這清晨的寧靜。這聲音如同一股強大的力量,驚飛了滿樹的麻雀,它們撲騰著翅膀,嘰嘰喳喳地叫著,似乎在抗議這突如其來的打擾。
宇文瓊靜靜地坐在窗前,手中緊握著一封信。她的目光落在信封上,突然,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她注意到信封的背面有一些被火烤過的痕跡,這讓她心生疑惑。
她小心翼翼地將信封湊近鼻子,輕輕嗅了嗅。一股熟悉的味道鉆進了她的鼻腔——那是父親慣用的松煙墨混著黃柏汁的氣息。
這股味道讓她的心跳猛地加速,因為她想起了小時候和父親一起玩過的密寫游戲。
宇文瓊的眼眶漸漸濕潤了,第一滴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砸在了信封上的火漆印上。火漆印上的圖案瞬間模糊了,仿佛也被她的淚水所融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