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言……對不起。”她轉過身,目光直直地望進他深邃的眼眸里,“這次去北狄……事出緊急,謹騰那邊等不得,我……我沒能來得及跟你商量,甚至沒留句話就走了。讓你擔心了。”
蕭謹言沒有立刻說話,只是看著她,那目光沉靜如深潭,仿佛要將她整個人都吸進去審視一番。半晌,他才微微動了動,身體前傾,手肘撐在膝上,聲音低沉平穩,聽不出太多情緒:
“擔心?”他輕輕重復了一遍,隨即搖了搖頭,“寶兒,我不是怪你。救謹騰他們,天經地義,換作是我,也會立刻就走,分秒必爭。”
他頓了頓,目光在她臉上逡巡,似乎在確認她是否完好無損,“我趕到時,看到你平安無事,看到他們平安,那點‘擔心’,便已無足輕重。”
李寶兒心頭微暖,但疑惑仍在:“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們在北狄的?還那么快就帶人趕到了?”
蕭謹言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帶著點無奈,也帶著點“果然如此”的了然:“你身邊那個叫‘春桃’的小丫頭,還算機靈。她看你匆忙離府,方向不對,又打聽到二弟失蹤可能與北狄有關,就立刻跑回家,把她的猜測一五一十告訴了我母親。
母親又急又怕,立刻就讓人把我從衙署叫了回來。”
他站起身,走到李寶兒身后,高大的身影將她籠罩。他沒有碰她,只是拿起她剛才撥弄的那支玉簪,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光滑的簪身。
“知道你可能孤身涉險,去了北狄……”蕭謹言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后怕的緊繃感,“我片刻不敢耽擱,立刻進宮面圣,向陛下稟明了情況和你可能的去向。陛下……雖有不悅,但也知事態緊急,允我便宜行事。”
他放下玉簪,溫熱的大手終于輕輕落在李寶兒的肩上,帶著沉甸甸的分量:“我點了幾個當年一起出生入死的老搭檔,一刻未停,連夜就追過去了。一路上……”
他微微吸了口氣,語氣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寶兒,北狄王庭那是龍潭虎穴。我知道你醫術高明,心思也靈巧,但那種地方,變數太多,敵意太深。我不愿,也絕不能讓你獨自一人身處那樣的險境之中。”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敲在李寶兒心上。那“不愿”和“絕不能”背后蘊含的擔憂與保護欲,比任何激烈的言辭都更讓她動容。
李寶兒抬手,覆上他放在自己肩頭的手背,指尖微涼,觸到他帶著薄繭的溫熱掌心。
她轉過身,仰頭看著他,燭光在她清澈的眸子里跳躍:“我知道危險。但當時……沒想那么多。只想快點找到殿下,解了他的毒,治好他的眼睛。他可是未來的帝王。而且,”她微微抿唇,露出一絲淺笑,“你看,我們不是都好好的回來了嗎?”
蕭謹言看著她強撐的笑容,心中百味雜陳。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將她輕輕拉入懷中。下巴抵著她的發頂,嗅著她發間熟悉的、淡淡的藥草清香,這才覺得那顆懸了一路的心,終于緩緩落回實處。
“是,都回來了。”他低聲應道,手臂收得更緊了些,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里,再不分離,“但下次……無論多急,至少……給我留個口信。讓我知道,該去哪里護著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