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裝備著整修后的舊式甲械,在長安郊外臨時營地接受最基本的隊列、陣型操練。
雖略顯雜亂,但人人眼中充滿對未來的期望——或是土地,或是軍功,或是單純的生存。
林昊立于點將臺上,看著下方攢動的人頭,以及更遠處堆積的糧草軍械。
而他的身后,是已徹底歸心、眼神狂熱的郭元正、盧十四等人。
“大人,人員、物資已初步齊備,只是千里西行,穿越吐蕃控制區,恐~!”郭元正低聲道。
林昊目光掃過西方,淡淡道:“無妨,路,是人走出來的,我們來的時候重重關卡,不要過來了嘛!”
林昊帶著軍隊,后面跟著準備一起前往西域的家屬,還有準備重開商路的各家商隊,一起穿過了開遠門。
而在開遠門城外豎著一塊石碑,上面寫著“西去安西九千九百里”的字樣,是由書法家虞世南所書。
這句豪邁提氣的話,是大有講究的,大概意思就是從這到安西只有九千九百里,還不到一萬里呢,所以你們不要覺得太遠。
這是唯有像漢唐這樣偉大的國度,才能理解的浪漫,無數大唐的好男兒,就是看著這樣的字,挎著橫刀、扛著長槍從這里離開,前往遙遠的西域,將大唐的榮光散播到西域各國。
而如今時隔數十年后,終于又有一批年輕人踏上了他們父輩曾經走過的這條路,對男人而言,這是何等浪漫的事情。
······
林昊勒馬于一處高坡,冷眼回望,五千新軍,甲胄雖舊卻齊整,經過數月嚴苛訓練與長途跋涉,眉宇間的懵懂已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風沙磨礪出的堅韌,以及對于未知前路的沉默服從。
其后,是更加龐大的兩萬百姓,扶老攜幼,牛車、驢車上滿載著他們全部的家當——更重要的,是那些精心保管的糧種、農具,以及對于“五十畝田、十年免賦”承諾的全部希望。
隊伍最后,是數百輛由駝馬牽引的大車,上面覆蓋著厚厚的油布,
這是郭家牽頭、眾多渴望西域暴利的商人湊成的龐大商隊,也是林昊計劃中盤活西域經濟的初始資本。
路線,正如林昊所料,別無選擇。傳統的河西走廊已被吐蕃徹底鎖死,他們只能向北,再向西,畫出一個巨大的“直角”。
經邠州、過朔方節度使轄地,一路小心翼翼,避開可能懷有敵意的部落與吐蕃游騎的零星窺探,終于進入了回鶻地界。
回鶻牙帳遙遙在望時,隊伍中彌漫開一種混合著疲憊與警惕的氣氛。
游牧民族的王庭與長安的規整截然不同,無數白色的氈帳如同蘑菇般散落在遼闊的草原上,牛羊成群,人馬喧囂,帶著一種原始的、野性的活力。
“都督,前面就是回鶻牙帳了。某已遣快馬持拜帖與禮單前去通報,相信很快會有回應。”郭家的老管事驅馬靠近林昊,低聲稟報。
這位老人雖出身豪門,卻無甚架子,一路上的后勤調度、與各地勢力的初步交涉,皆倚仗其經驗老到,林昊對他頗為敬重。
林昊點頭,目光銳利地掃視著遠處的牙帳布局與巡邏的回鶻騎兵,這才說道:“有勞老郭了!”
說完,林昊又對郭元正和陸文彬說道:
“吩咐下去,全軍警戒,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動,尤其是商隊,看好他們的貨物,不得與回鶻人發生任何沖突。”
“諾。”郭元正和陸文彬同時允諾。
“諾。”老管事也應聲而去。
回鶻人的反應比預想的要快,不久,一隊衣著華麗的回鶻貴族騎兵馳來,為首者用半生不熟的唐語高聲宣示了可汗的歡迎。
顯然,郭家的名頭、林昊那“西域大都督”的官方身份,以及那龐大商隊所代表的巨大利益,足以讓正處于內部權力調整期的回鶻王室,表現出足夠的熱情。
隊伍被引至牙帳外圍指定的區域扎營。很快就開啟了一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