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杜文廣繼續道:“公主殿下下嫁時,陛下曾賜予一隊精銳護衛。”
“這些年,殿下亦悉心籠絡,麾下不乏忠勇之士,然回鶻鐵器匱乏,優質鐵甲更是難求。”
“若從長安運送,不僅路途遙遠,且目標太大,易惹人注目。”
“聽聞都督處能量產鐵甲,殿下特命下官前來,希望能得都督援手。”
林昊可是知道的,這些草原民族,包括回鶻的“可敦”(皇后)并非擺設,往往擁有自己的部眾和財產,形成獨立的政治力量。
新可汗繼位后娶前任可敦,既是傳統,也是整合政治勢力的需要。
咸安公主這是要借助,即將到來的汗位更迭,強化自身的武裝力量,從而擁有足夠的籌碼,確保回鶻政局朝著親附大唐的方向發展。
她不是被動等待命運的安排,而是要主動介入,掌控局勢,想要學習武則天!
不過當武則天可不容易,這需要魄力,更需要實力,顯然,鐵甲就是眼下最關鍵的實力。
想通此節,林昊沒有任何猶豫,斬釘截鐵道:
“請杜統領回稟公主殿下,此事林某應下了,需要多少甲胄,但說無妨,林某必優先為公主籌措,盡快秘密送至王帳!”
杜文廣聞言,一直緊繃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再次深深一揖道:
“都督,一千百副鐵甲如何!”
其實杜文廣心中有些忐忑,想了想終于報出了一個,在他自己看來都有些過分的數字。
“若能得一千副鐵甲,殿下便能初步穩固局面!”話一出口,他又覺不妥,隨后話音一轉補充道:
“若是府庫一時不便,五百~,三百副亦可解燃眉之急!”
他緊盯著林昊,準備迎接還價或是為難的神色。
畢竟,即便在大唐中樞,別說一口氣調撥一千副甲胄,就是五百副甲胄,也是一筆巨大的開銷和人情。
林昊聞言,嘴角微不可察地揚起一絲弧度。
他仿佛能看到杜文廣腦海中,正以長安將作監的效率來計算成本。
“三百副?”林昊語氣平淡,甚至帶著一絲隨意,“若是只要三五百副,我現在就能安排人手,盡快籌備運送。”
杜文廣先是一喜,隨即心頭又是一緊,隨后想到甲胄那恐怖的價格。
隨后他硬著頭皮道:“都督明鑒,殿下在回鶻用度亦不寬裕,此番所需銀錢,可否~,可否寬限些時日,或容下官回稟殿下后再~!”
他的話被林昊抬手打斷道:“杜統領,這不過區區一千副鐵甲,價錢就不必談了。”
“就當我西域大都督府,獻給公主殿下的一份薄禮,助她安定回鶻,便是助我大唐安定西陲。”
“什么?都督!您~,此言當真?”杜文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腦中飛快計算:在大唐,一副上好的明光鎧價值數千貫,一千副便是數百萬貫級別的巨資!
即便北庭所產甲胄稍遜,按最低標準折算,也是百余萬貫的天文數字,而這位林大都督,竟然如此輕描淡寫地,送了?
林昊見杜文廣驚愕的模樣,知他仍以舊有觀念衡量,便決定讓他親眼見識一番。
“杜統領,空口無憑,請隨我去一趟輪臺城,一看便知。”
說罷,不容杜文廣多想,林昊命人備馬,帶著一隊親衛,與杜文廣疾馳而出,直赴離庭州最近的工業區。
尚未靠近,杜文廣便被遠處的景象所懾,數座高聳的土窯(高爐)噴吐著濃煙與火焰,將天際染上一抹灰黑,空氣中彌漫著煤煙與金屬的灼熱氣息。
林昊勒馬,指著那片繁忙區域說道:“杜統領,你看此地,年產鐵料,約合三萬余石。”(注:唐代一石約合60公斤,三萬余石即近兩千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