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縉人還未至,眾人已經吹捧開來。只是這些吹捧感慨,有幾分真心實意,又有幾分暗流涌動,誰也說不清楚。
而恰恰這時,一道略顯刻薄的聲音,不咸不淡地諷刺道。
“依下官看,諸位上官還是省些力氣,等蕩寇將軍來了再說吧。”
“現在說了,公冶將軍也聽不到,豈不浪費力氣與口水”
一眾東都官吏聞言,面色一滯,盡皆神色不善地望著說話那人。
只見說話那人身量不高、年歲不大,于人群中按刀而立,眉眼間卻盡是桀驁。
有人認出他的衣甲袍服,當即黑著臉,張口呵斥道。
“我等上官說話,焉有你一個區區校尉插嘴的道理”
而那年輕武官怡然不懼,譏諷道。
“曹某雖位卑,卻知廉恥,看不慣你等嘴臉,你待如何”
區區校尉,面對上官毫無敬畏,堪稱跋扈。
這話更是將在場大半人都罵了進去,引得不少人眉眼直跳,隱隱壓制不住怒氣。
而剛剛說話的那人更是氣得臉色青紫,只是就在他準備讓人將他趕出人群的時候,有人悄然扯了他一把,私下神念傳音道。
“此子有幾分家世,當顧念一二。”
說著,便將這曹姓校尉的出身來歷耳語了一番。
那上官聞言,臉色變幻,最后化作譏誚之色。
“我道是哪來的膽子以下犯上,原來是閹宦之后!”
旁人或許顧慮這小子的背景,他卻是不怕。
更別說這小子那位曾經擁立先帝的先祖早已道化,如今不過尚有幾分遺澤、以及故舊門下的照應支撐著門面罷了。
而聽聞這話的曹姓校尉本就偏黑的面色,越發黑沉。
只是就在他準備發作的時候,卻見一行赤金鐵騎簇擁著車輦悠悠而至。
“本將領軍而來,本不想驚擾地方。”
“倒是諸君盛情,本將卻是不能當做沒看到,叨擾了!叨擾了!”
公冶縉的聲音不似武人鏗鏘,反倒是極為溫和。
在場一眾東都官吏頓時顧不得曹校尉那個小角色,一個個匆忙迎上前去。
一時間,熱情似火,阿諛不斷。
畢竟就算不提這十萬甲騎的赫赫聲威,那假持節三字,便等同天使。
至少在明面上沒多少人會敢于當面表露不敬。
當然,若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倒也行事無忌。
所以就在公冶縉走下車輦與一眾東都官吏笑談的時候,那道不合時宜的年輕聲音再次響起。
“據下官所知,二月十七,蕩寇將軍便親率十萬天兵東出神都!”
“何以歷經月余,方至洛陽”
公冶縉聞言,神色稍顯錯愕。
只是還沒等他說話,一旁的東都官吏卻是已經替他怒聲喝道。
“放肆!你這是在質問蕩寇將軍”
“簡直不知所謂!蕩寇將軍身負帝命,你一個小小校尉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好一陣口誅筆伐間,公冶縉卻是頗有幾分唾面自干的風度,面上笑意不減地揮手止住眾人的發難。
然后目光深邃地望著眼前的年輕武官,淡笑道。
“本將看你也是軍中武人,豈不知刺探軍機可是重罪”
見他梗著脖子,一副不服不忿的模樣,公冶縉隨后問道。
“你叫什么現居何職”
曹武絲毫不懼,拱手便道。
“下官曹武,東都驍騎甲字營校尉。”
而他這副不知死活的模樣,頓時引得不少人暗自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