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間,聚起甲兵三百人于河畔立起軍陣。
在阻攔下那些黃天道兵一波沖擊之后,渾身浴血的曹武回望了一眼身邊倒下過半的袍澤,乃至親族子弟。
這一刻,他忽然明白過來。
不管這些黃天道兵曾經都是什么人,又經歷過什么樣的苦難,可當他們披上這身赭黃衣甲、手持刀兵利刃站在自己面前時,就只有敵我、官賊之分。
“但隨我行!殺賊!”
邁步踏著尸山血海,曹武雙目赤紅,手中長刀一往無前。
而受他感召,除了他身后殘余的百余甲兵,原先心神大亂的其他將兵也不再慌亂。
“但隨我行!殺賊!”
“殺賊!殺賊!”
與之相對,一名名黃天信徒匯聚的道兵同樣舍身往死,毫不避讓。
“官賊當死!當死!”
“殺殺殺!”
頃刻之間,無數赤金甲兵與赭黃道兵就在這條并不算太寬廣的河畔完成了最激烈的碰撞。
強者生,弱者死,這一亙古不變的鐵律,在這一刻被演繹到了淋漓盡致。
無數殘肢在飛舞,利刃切割身體的本能痛呼、嘶吼,響徹天地。
汩汩而流的鮮血,很快便染紅了腳下的土地,而后匯聚成溪流,蜿蜒流入河流,將之染紅。
一些尚未過河的禁軍將領望著那一道有如虎入狼群、一人當先的身影,饒是他們修為高過曹武,還是忍不住感慨道。
“勇悍至斯!好后輩!”
“大將軍好眼光!”
與廟堂上那些朱紫相比,軍中武人倒是不太看重出身來歷。
禁軍雖身處神都,早已沾染不少高門貴種的沉疴宿疾,但骨子里終究還是武人。
敬強者,重武勇,這是本能。
因為這是他們維持自身權勢、富貴,甚至身家性命的根本。
更別說有幽州那位的先例在前,誰又能保證自己這禁軍不會再出一條‘真龍’
而同樣將目光落在曹武身上的公冶縉,聽著身邊諸將的贊譽,眼中的欣賞之色越發濃郁。
不過在隨著他將視線望向那些悍不畏死的黃天賊子時,眼神凝重的同時,也越發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決不能讓這黃天道繼續禍亂下去!’
這黃天邪道蠱惑人心,實在太過可怕。
時日一長,一旦讓他們突破八州之地,撒布整個天下,引得天下百姓黎庶都眼下這般……
公冶縉有些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
匆匆收回散逸的心神后,公冶縉落在對面那些赭黃身影上的目光,盡是冰冷到極點的肅殺。
“傳我將令!”
“加快過河!殺賊!”
……
這條不知何名河畔的喊殺嘶吼之聲,亦不知何時漸漸減弱,直至徹底歸于沉寂。
一身天門真罡消耗大半的曹武,微微喘著粗氣。
身邊的夏侯敬德哈哈大笑。
“勝了!大兄,我們勝了!”
自從軍以來,曹武已經許久沒聽到夏侯敬德喚自己‘大兄’了,可見這小子此刻的激動。
曹武扯了扯嘴角,本想附和一笑。
可望著地上那顆怒目而視的頭顱,終是沒能笑出來。
回想著剛剛這黃天賊子眼看大勢已去,拼死護住幾人想要離開的模樣。
要是他沒聽錯,對方身后幾人也如夏侯敬德一般,口呼‘大兄’。
“大兄!想什么呢!”
“我們勝了!大獲全勝!哈哈!”
被族弟曹節推搡了一下的曹武,總算收回了心神。是啊!我們勝了!
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