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這一過程,韓紹可謂是仁至義盡。
可眾所周知,人心從來都是難以捉摸的。
特別是對于那些曾經掌握兵權,手握數千、上萬精銳的老將而言,品嘗過權力滋味的他們,又豈能說舍棄就舍棄
不服不忿、不甘心,甚至心懷怨恚,這些都并不是難以理解的事情。
所以在軍中縈繞著躁動不安氣氛的當口,韓紹親自書寫了一道道請帖,遣人送至各個老將的面前。
請帖的內容也很簡單,無非是請他們前往鎮遼城第一高樓鎮北樓赴宴。
九境太乙,人間絕巔,號為天君。
感受著請帖上那些流溢著恐怖氣息的字體,再有那幾名罪將的殷鑒在前,但凡有點腦子的,沒人敢于拒絕。
于是那一日的鎮北樓內,賓客紛至。
放眼望去,可謂是將星云集。
幾乎全都是過去替腳下這片土地立下不小功勞的昔日鎮遼戰將。
只是今日的他們少了過往的豪情與意氣風發,多了幾分沉郁、煩躁與惱怒。
彼此見面間,也沒有跟過去一樣互相打趣、亦或是爭鋒相對,只彼此沉默無言的交換了個眼神,便沉默無言地自己尋了個位置坐下。
等到人到齊之后,望著那道憑空出現的年輕身影,在場不少老將的眼神都不免有些復雜。
太康五十九年歲末,也就是這處鎮北樓,也就是這間正堂。
那道年輕身影雖然同樣坐于主座,可在座的他們卻并未真正將他放在眼里。
充其量只當對方是個有些潛力的后輩罷了。
頂多再在心里感慨兩句,這小子好皮囊、好運道竟引得大娘子垂青,自此以后或有幾分青云直上的本錢。
可誰又能夠想到,這轉眼經年,昔日那個不過剛剛嶄露頭角的小兒輩,如今竟是成長到如此地步。
唔,今日大娘子倒是沒來。
也是。
時至如今,他哪里還需要大娘子在側替他壯聲勢、隱隱為其倚仗。
‘今非昔比矣——’
而就在望北樓眾人心中唏噓感慨,在感受到韓紹身上那股并未被劫氣侵染的恐怖氣息后,更是忽然有些意興闌珊的時候,作為此次夜宴東主的韓紹,終于有了動作。
沒有多余的廢話,主動舉起酒盞的韓紹,直接便道。
“這杯酒,敬諸位軍中前輩昔日舍生忘死,為腳下這片土地的付出!”
此話一出,在場老將都有些失神。
恍惚間,往昔金戈鐵馬的種種過往,須臾間于眼前浮現。
鎮遼城、鎮遼軍,從建立的那一日起,便注定了要歷經尸山血海。
他們作為見證者、親歷者也正是如此。
一次次與烏丸部往來廝殺,倒下的無數袍澤、兒郎,已經數不清、也記不清了。
歷經無數生死活下來的他們,身上交錯的傷痕便是明證。
所以面對韓紹敬的這一杯酒,他們喝的十分坦然。
而就在他們放下酒盞,靜靜等待韓紹接下來要說什么的時候,卻聽韓紹淡淡道。
“你們老了,該給年輕后輩機會了。”
“是不是這個道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