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明白什么是屠龍者,終將成為惡龍。
他們只知道這一切都正印證了當初韓紹對他們說的那番近乎讖言的話。
‘傳言,魔王波旬曾對佛陀言:“到你末法時期,我教我的徒子徒孫混入你的寺廟內,穿你的袈裟,破壞你的佛法。教他們曲解你的經典,破壞你的戒律”……’
或許正如這位燕國公曾經說的那樣。
那些世族高門終究在他們黃天道身上完成了奪舍!
敗壞根基、暗謀道統!
假以時日,就算黃天道能夠真正徹底席卷天下,也不過取大雍而代之罷了。
除了高坐金鑾的位置換了個人,讓那些早已腐化墮落的黃天弟子化作那些世族高門新的一份子,又有什么意義
如果一切結果是這樣,他們那些當初為了黃天大道、大業拋頭顱、灑熱血的師兄弟算什么!
那些信奉他們黃天道為此不惜毀家、舍命,以一身血肉骸骨鋪就黃天道成勢根基的黃天信眾,又算什么!
而這一切——
‘大賢良師!你當真就什么都看不到嗎!’
噗——
其中一名黃天道人張口噴出一口滾燙熱血,整個人的氣息飛速墜落,竟是已然陷入即將道化的境地。
面對這一幕,身邊包括左慈在內的一眾黃天道人竟盡皆神色漠然,全無半點反應。
或許在他們看來,自己這位師兄弟就此道化隕落,不用承受道心、道途崩毀的折磨,反倒是一件得以解脫的幸事。
只是一旁與之相對的韓紹卻是見不得這一切,有些唏噓地嘆息一聲。
徑自伸出攏于御賜山河袞服袍袖的手指,順勢前探輕點,舉手間便將那名黃天道人的道化之勢瞬間止住。
親眼目睹這一莫大神通偉力的左慈等人,沒有驚嘆。
他們只是怔怔地看著韓紹,神色復雜道。
“燕公何必如此”
韓紹放下手,抬眼瞥了他們一眼,心中不滿冷哼。
當年他冒著風險給他們活命的機會,這些年還盡可能地予以他們方便行事,要是就這么死了,可不就是白忙活,成了笑話
“你們現在這條命是孤給的,孤不允,便不準死!”
此話一出,左慈等人算是在感受過韓紹的寬仁后,看到了其霸道蠻橫的一面。
若是十年前剛剛被俘的他們,定會與韓紹爭鋒相對一番,表明自己的寧死不屈。
可此刻,只剩滿心疲憊與絕望的他們,只是淡淡道。
“燕公若是想用貧道等人謀奪青州,想必是打錯了主意。”
“一來,貧道等人雖原屬青州一方,可自程帥殉道、百萬大軍歿于燕公之手,青州早已不是過去的青州,貧道等人一無舊部、熟識也不多,縱然對青州各地有幾分了解,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這二來……”
“貧道等人雖受制于當年諾言,無法再奉黃天行事,卻也不可能替燕公張目,去做那戕害同道和昔日師兄弟的事情來。”
為首的左慈說到這里,口中嘆息一聲,目光卻是鄭重且堅決。
“若如此,毋寧死!”
這一番話說完,包括左慈在內的一眾黃天道人本以為韓紹就算不會勃然大怒、至少會冷臉以對。
可誰料目之所及,韓紹依舊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模樣。
左慈蹙眉,“燕公不惱”
聽聞這話,韓紹似乎被逗樂了。
“孤為何要惱”
說完,有些好笑地擺擺手。
“行了,不要以你們那點小心思來度量孤的胸襟。”
什么睚眥必報、氣量狹小,都是胡說八道!
孤最是寬宏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