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聯想到最近自己那些逆徒搞出的那個所謂太平道,其來源不問可知。
不過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些巨靈道兵的秘術,顯然經過了大量推衍,是推陳出新后的新法。
這其中付出的時間、精力,人力、物力,無疑是巨大的。
而這,便是眼前這位年輕的燕國公與天下各方勢力,包括他這個大賢良師最大的不同之處。
此人似乎格外熱衷于這些‘奇淫巧技’。
是的!
秘法、秘術,其實也是一種先進技術。
這跟神機營的靈銃、撼山巨炮在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都是‘君子生非異也,善假于物也’的體現。
再結合幽州乃至幽北草原在他治下的變化來看,張顯忽然生出一道頗為荒唐的念頭。
‘莫非天命降下此人’
換個說法,‘莫非此人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人’
而就在張顯心思浮沉、驟生驚疑之際,韓紹看著他突然話鋒一轉,淡淡道。
“孤能讓他們活。”
“有孤在,沒有人將他們視作豬狗肆意屠戮、隨意踐踏。”
說著,揚起那上紋山河的袞服袍袖,一指下方那些虎狼銳士。
“大賢良師以為……然否”
之所以兜了個圈,才對張顯剛剛那話作出回應。
因為韓紹很清楚,單純的廢話是沒有意義的。
只有絕對的實力才是基石,才能擁有能讓人無法反駁的絕對底氣。
正如此刻的張顯,若無下方的戰局佐證,若無那恐怖的巨靈道兵橫掃一切敵,他自能對韓紹這話嗤之以鼻,笑他大言不慚。
可現在他卻只能幾度啟口,又幾度闔上。
并在良久之后,化作一聲嘆息。
“就算燕公能讓他們活下來,又能如何”
“繼續讓他們跟過去一樣渾渾噩噩茍活于世間與其如此,還不如讓老道帶著他們轟轟烈烈極盡升華一次。”
這方世界自人族于萬族爭鋒中定鼎后,大地上的谷物上熟了不知幾千幾萬次。
英雄人杰、王侯將相、天生貴種,你方唱罷,我登場。
可這從來都是他們的游戲。
只有這一次,僅有這一次!
這游戲中終于多了那些被居于云端者視作螻蟻草芥的身影。
這些螻蟻草芥用手中的刀、用自己的一身血肉、用自己的卑賤性命,第一次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若是就此虎頭蛇尾的終結,讓一切重新回到原點,那他們所做的、所犧牲的一切,又算得個什么又有什么意義
的確!
他張顯有私心,而且私心很大。
甚至大到妄圖借此因由,一舉登天、問鼎三界!
可那一句‘愿天下蒼生人人如龍’,也是真的出于本心。
否則的話,當初成道時的那句大宏愿,也不可能被天道認可,從而成功問道太乙。
所以此刻他的不甘、不愿也是真的!
抬眼望著這老道眼中不加遮掩的偏執,韓紹心中嘆息。
自古能舉大事者,無不是這樣的人,擁有這樣近乎瘋魔的性子。
已經死在他手上的始畢算一個。
茍了半輩子、一朝奮起卻輸得清潔溜溜的袁奉算一個。
眼前的老道張顯同樣也算一個。
以一己之力掀起著這席卷大半個天下,徹底撕破太康帝勉強維持的表面浮華、將大雍泱泱兩千余載威嚴踐踏在腳下。
若是不瘋魔,誰有膽子這么做
“大賢良師,不是所有人都想成龍的……”
聽到韓紹這話,張顯執拗的神色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