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蜿蜒盤行,幾道地級意念,一直在江楓身側糾纏,揮之不去。其中一道氣勢濃烈而柔順,自然來自蕭不厭,江楓請來的隨扈,雖然沒有被邀請同行,但他必然會尾隨自己和孟鯤,隨時護衛自己的安全。其余幾道意念,或威壓,或凌厲,或詭秘,或兼而有之,江楓與七盟的任何地級修士,都未曾有一面之緣,故此他也無從判斷這些意念的主人,到底是誰。
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
江楓無力撼動這些意念,修為上的鴻溝無法輕易彌合,只能挺起胸膛,靠著心中堅韌的執念,步步前行。
腳下的積雪吱嘎作響,幾可劃破肌膚的罡風,隨著地勢的抬升,越來越急。在這尖峰之上興建一處樓閣,遠非凡俗之力所能為,據說拓拔圖為了晉級法會,動員宗內的大半修士,臨時興建了此處院落,原本是為了宣弘寒山派的威名,可惜造化弄人,法會變盟會,主人變過客,不知道身在九泉之下的他,作何感想。
江楓進入這處暖閣的時候,屋內的氣氛正冷。無視一眾陌生人對自己的審視和探查,江楓徑直走向自己的座位位于左手邊的次末席,緊鄰如今還空著的黑水門席位。
邱白寺,黑水門。
江楓聽說過這位地級修士黑水門門主的名號,正如他只是聽聞過其他七盟各宗各派的掌門名號一樣,雙方形同陌路,即便是“神交”都談不上。
今天必然是增長見識,提升格調的一天,江楓的目光穿透包裹著自己的濃厚意念,向兩旁望去。
左側的首席曾寶賢,赤霞門。中氣十足,一襲白衣,作一副文士打扮。江楓注意到,在自己環顧之時,對方也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隨后繼續搖著折扇,靠在雪原白虎蒙制的皮質座椅上,一臉云淡風輕。
周秉彥,天理門,天理門的門主名曰周擇理,這位多半是某位地級長老,瘦小身材,眼眶深陷,舉手投足之間,陰戾氣息四溢。
“理”字,是每任天理門掌門專用之字,不論之前叫什么名字,在繼承掌門之位后,都需要改為“某某理”,與之對應,宗內所有人,從長老到凡俗,都不能使用“理”字。這位周秉彥年紀不小,須發皆白,多半是很晚才沖破筑基修成金丹,他與曾寶賢不一樣,足足盯了江楓許久,隨即嘴角皺起,臉上浮起厭棄和輕蔑。他轉頭與坐在上首的曾寶賢耳語了一番,不過曾寶賢并沒有看向自己,似乎話題與自己和淺山宗無關。
蘇黎清,金城派,相比之前兩位,江楓對此人“略熟”。淺山宗在金城派天佑城建有外事活動專用的別院,故此偶爾會有一些公文上的來往,此人繼承宗族之位已有九十三年,倘若再有五年,就算得上金城派歷史上在位時間最久的掌門。
此人修為地級六重,據傳不擅爭斗,深居寡出,鮮與他人交友來往。但他擅長陣法和丹藥之術,同時是七盟戰陣的創始人之一,故此在七盟中地位超然。同時,因為他在位時間如此持久,金城派的發展能夠秉承一貫的思路,穩中有升,長期保持七盟妖宗第一,實力第二的位置。對于七盟戰事,最后階段的正確抉擇,也讓其成功躋身勝利者陣營,付出極少,坐收漁利。
青衣長衫,略帶儒風,白面無須,如果不是眼角的少許魚尾紋,誰也無法想象他已經壽元三百。手腕上一串小指大小的紅珊瑚念珠,遮住了一處微小的黑斑,據說這處黑斑由蘇氏先祖一直傳承至今,在掌門壽元將盡時,只需在宗廟中祭祀歷代先祖,焚香禱告,黑斑就會自動消散,傳承到天選之人手中。
不過這種傳說也有一些風物志中給出了不同的解釋。黑斑其實是一種無害的伴生妖物,只是為了增加掌門傳承的神秘性和合法性而已,畢竟金城派的掌門之位,經歷六代,一直并未旁落他人之手,只是在蘇家,甚是僅僅在蘇黎清一脈中傳承至今。
但蘇黎清據傳有自己的困擾,他并沒有男性子嗣,僅有六個女兒,故此他身后的掌門之位,多半會旁落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