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卷過高原的嶙峋山脊,乞力徐望著身后蜿蜒如蛇的殘軍,盔甲下的手掌攥緊了韁繩,心頭直感到滴血。
十萬人馬離開邏些城的時候旌旗蔽日,此刻竟折損過半,連戰馬的嘶鳴都透著疲態。
而遠方的山谷間,唐軍玄色軍旗已如附骨之疽般再度揚起。
李光弼勒馬立于鷹嘴崖,鐵甲上凝結著干涸的血珠。
五個月以來,他親率十余萬唐軍將吐蕃人逼得步步南撤,劍南道百姓簞食壺漿的盛況猶在眼前。
此刻他解下腰間酒囊灌一口烈酒,目光穿透云霧望向邏些城方向,那里是尺帶珠丹贊普引以為傲的布達拉宮。
“傳令三軍!”
他猛然揮鞭擊碎崖邊冰凌,“凡奪吐蕃戰旗一面者,賞絹十匹!”
震天的戰鼓聲中,九萬唐軍如同逆流的江水,馬蹄踏碎高原凍土,驚起漫天寒鴉。
乞力徐在馬上回首,瞳孔驟然緊縮。
那些本該被高原反應拖垮的唐軍,此刻竟如牦牛群般勢不可擋。
他想起兩個月前在川西血戰,唐軍分明已折損數萬,卻能在蜀中父老送子參軍的吶喊聲中愈戰愈勇,越戰越多。
而今這追命般的馬蹄聲,已踏碎了贊普“高原天險”的預言。
兩軍在雅礱河谷展開死亡競逐。
吐蕃輕騎借著對地形的熟悉,總能在山隘轉角處設下伏擊。
但每當他們稍作喘息,李光弼的玄甲騎兵便如鬼魅般穿透風雪,彎刀斬斷的不僅是吐蕃人的退路,更是整個高原帝國的脊梁。
當唐軍又窮追了三百里路之后,乞力徐感到慌了。
兩軍高原上追逐了半個月,本方又損失了五千人,唐軍的損失可能稍微多一些,但李光弼依然絲毫沒有撤退的意思。
從他們所在的嘎達地區到邏些城還有兩千多里,雙方就這樣追逐下去的話,最后自己的人馬很可能會被逐漸磨光。
“將軍啊,必須派遣一支人馬提前趕到馬爾康設伏,方能借助地勢阻擋唐軍。”
一個吐蕃謀士焦慮的給乞力徐提出建議,“要不然就派使者快馬加鞭返回邏些城,讓贊普派一支兩萬人的隊伍到波窩設伏,接應我們撤退。”
“我說過絕不向贊普求援!”
乞力徐憤怒的拔劍砍斷了路邊的一棵杉樹,“我會想辦法阻止李光弼的追趕。”
已經向部將夸下海口,乞力徐決不允許自己丟了面子。
在前思后想了一番之后,他決定向李光弼“求和”,于是寫了一封書信派遣使者送到唐軍大營。
兩軍的追逐并不像賽跑那樣,而是時而撤退時而廝殺,有時候吐蕃人甚至還會借助地形發起反沖鋒。
因此兩軍經常在沿途安營扎寨,互相尋找一擊致命的機會。
盡管李嗣業被抽調回長安對于李光弼來說是個巨大的損失,但他依舊沒有放棄打進邏些城的雄心壯志。
甚至在接到兵部的計劃書之后,李光弼依舊沒有撤兵的打算,而是親筆寫了一封奏折,向大唐皇帝闡明現在正是滅亡吐蕃的最佳時機。
兵部在書信中要求李光弼把吐蕃人逐出四川即可。
到時候留下五萬人馬駐守巴蜀各地,由李光弼統率其他將士前往渝州,順著長江東下前往河南戰場,平定安史之亂。
用李泌的話說就是“攘外必先安內”,只有平定了安史之亂,大唐才能騰出手來收拾吐蕃。
但李光弼并不認可李泌的看法,反而認為現在正是滅亡吐蕃的最好機會,并親自給大唐皇帝寫了一封洋洋灑灑的奏折,闡明自己的觀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