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倆當兵多少年了?”
李白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慢悠悠的問道。
小武道:“我們倆都是府兵,我當五年了,大谷已經當十來年了。”
“哦……”
李白點點頭,繼續試探,“你們的職責是巡邏嗎?”
“不是,我們的任務其實是防止有人逃走……”
小武左手捏著雞腿,右手端起酒杯一口悶了下去。
姓谷哨兵三十多歲,顯然更有閱歷,當下瞪了小武一眼:“小武,別亂說,小心回去挨軍棍!”
小武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怕什么?先生上午剛跟王將軍喝了酒,又不是外人。”
唯恐姓谷的阻撓,李白急忙夾起雞頭放到了他的面前:“谷兄弟吃雞頭,吃了雞頭能當大官,將來至少中個中郎將。”
姓谷的聞言頓時笑出聲來:“嗨嗨……別說當中郎將,我這輩子如果能當個旅帥就知足了!”
“我的夢想是將來當校尉。”
小武盯著大谷手里的雞頭,后悔自己下手晚了。
李白重新拉回剛才的話題:“武兄弟的意思是軍中有人逃跑?”
小武沒搶到雞頭,便把魚頭拆開,夾到了自己面前的陶碗中,邊吃邊道:“逃跑的人實在太多了,每天都能抓住兩三個。”
“咱們大唐節節獲勝,叛軍兵敗如山倒,他們為何還要逃走?”
李白端起酒壺,給對面的兩人分別斟滿酒杯。
小武壓低聲音道:“其實吧,這些人不是自愿從軍的,很多都是被強征的。”
“哦……強征的啊!”
李白露出恍然頓悟的樣子,“理解、理解,畢竟打仗需要人嘛,人手不夠,怎么打贏叛軍。”
“先生這話我愛聽!”
小武用帶著油漬的手掌在李白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侃侃而談。
“這么說吧,逃跑的這幫人都是一些懦夫,各個貪生怕死,不敢上戰場。”
“我們跟著田將軍在淮南跟史思明打仗的時候,叛軍有七八萬人,我們只有三萬左右,你說這仗怎么打?”
“沒法打,迫不得已,田將軍只能按照律制強征,凡戰區內的男子十五歲以上五十歲以下必須從軍,若是不從,強行征調。”
“這幫人進了軍營之后,有骨氣的人上了戰場,沒骨氣的當了輔兵干雜活,沒卵子的懦夫瞅準機會就逃跑,我們這些巡邏兵就是專門抓這些逃兵的。”
“原來如此。”
李白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這些被抓回來的逃兵怎么處置?”
小武向桌子上吐著魚刺,含糊不清的說道:“啐……還能怎么處置?看將軍的心情,心情好了打二十軍棍,心情不好,直接殺頭懸掛在營門上以儆效尤。”
對面的大谷已經把雞頭啃完,拿起桌子的手帕擦拭了下滿手的油漬:“臨陣脫逃,該殺!”
李白蹙眉道:“那得殺不少人吧?”
小武道:“別的營我不知道,我們營這三年殺了五六百逃兵是有了!”
李白有些動怒:“那這符合朝廷的軍制嗎?”
小武道:“我們也不知道軍制是怎么寫的,反正將軍說征兵就征兵,說殺人就殺人……”
“哎……對了,我們田將軍做的這些事可是兵部批準的,說是兵部李尚書支持我們田將軍的決定,說要想平定叛亂,就得亂世用重典!”
“兵部李尚書?”
李白聞言瞬間眉頭蹙起,好似寺廟中那怒目圓睜的鐘馗,心中忍不住咒罵一句。
“好你個李長源,你可真是膽大包天啊!”
“若是這兩個哨兵信口雌黃也就罷了,如果你真的包庇田神功,我李白非要把你拉下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