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瑛替王忠嗣辯解道:“按照律制,邊將確實不能帶兵進京,可能王忠嗣帶的人只有幾百吧?
其實也不算什么大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
也許這些從邊陲回來的官兵想要進城一睹京城的繁華,所以王忠嗣就成全了他們,不用為此小題大作。”
李泌道:“臣也不是迂腐之人,晉國公若只是帶三五百的兵卒進京,臣也不會說什么。
但臣看到晉國公在丹鳳門前打人了,而且打的還是禮部的胥吏,言行舉止間已有居功自傲之態,臣認為陛下應該對王忠嗣稍加遏制了。”
“打人?”
李瑛露出意外的表情,“他為何毆打禮部的差役?”
李泌道:“因為禮部的差役要求他去登記,可能王忠嗣惱怒這小人物不認識他,所以直接動手扇了這個小吏一個耳光。
一個耳光說起來不算什么大事,但晉國公卻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打人,這也從側面反映出了他膨脹的心態。
王忠嗣目前手握十幾萬河北重兵,更兼又是太子岳父,如果再把安守忠的兵馬劃給他,臣唯恐出現擁兵自重的局面。
還請陛下防人之心不可無,盡早收回王忠嗣的兵權,以絕后患。”
聽完李泌這番話,李瑛似乎看到了《雍正王朝》中年羹堯的影子,雖然王忠嗣目前還沒有囂張到年羹堯的地步,但如果不對他進行敲打,誰也無法保證他不會繼續膨脹。
從歷史上來看,王忠嗣應該不是一個情商特別高明的人,否則他也不會一開始倍受李隆基寵愛,身兼四鎮節度使,后來卻被貶為太守,無緣無故的暴病身亡。
如果現在就說王忠嗣有不臣之心那是冤枉他,但王忠嗣私自帶兵進京,在宮門前毆打官吏,卻能夠彰顯他居功自傲的心態,如果不加以遏制,讓他繼續膨脹下去,保不準會走上藍玉、年羹堯的路子。
李瑛捻著胡須道:“朕也察覺到了王忠嗣居功自傲的心態,但目前渤海國未平,還要依靠他打仗,暫時不能解除他的兵權。
不過,朕也不可能憑他一面之詞就奪去安守忠的兵權,朕要留著安守忠在遼東制衡王忠嗣,等滅了渤海國之后再將兩人一起調回京內。
王忠嗣目前獨掌河北兵馬,河北布政使公孫玄又與他的妾室公孫芷同族,導致無人在河北制衡王忠嗣,這才讓他一步步滋生倨傲之心。
故此,朕打算派你去幽州擔任刺史,由你去監督王忠嗣的一言一行。
朕之所以不讓你直接擔任河北布政使,是擔心引起王忠嗣的抵觸心理,免得在征討渤海國的時候消極怠戰。
畢竟朕沒有滿足他調走安守忠的要求,反而把公孫玄調走,王忠嗣肯定能夠察覺朕在針對他。
而調你從登封縣令任上去擔任幽州刺史,這就順理成章多了,也不會引起王忠嗣的反感。
等你在幽州站穩腳跟之后,朕就會調走公孫玄,再提拔你為河北布政使,即便你不能插手軍事,也能杜絕王忠嗣獨攬軍政大權的局面。”
李泌彎腰領命:“陛下但有差遣,臣萬死不辭,別人怕王忠嗣,我不怕他!”
李瑛笑道:“你也是做過兵部尚書的人,王忠嗣也不敢拿你怎么樣,更何況以長源的謀略與城府,朕相信一定能夠制衡王忠嗣。
而且,河北的兵馬之中也不全是王忠嗣的人,安思順率領的三萬多人就是從河東過去的,也是原來河東節度使麾下的兵馬。
雖然安思順現在受王忠嗣節制,但絕不是王忠嗣的嫡系,朕相信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安思順也不可能唯他之命是從。”
李泌贊同李瑛的分析:“安思順從前畢竟是做過節度副使的人,并不是王忠嗣一手提拔的,關鍵時刻值得信賴。”
“那你回家休息幾天吧,過幾日朕命吏部發布詔令,調現任幽州刺史去山東青州擔任刺史,到時候你就可以從登封縣令走馬上任幽州刺史了。”
李瑛起身走到李泌的背后,鄭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朕把你貶為登封縣令,是為了磨礪你,希望你不要對朕心懷怨恨。”
“臣明白陛下的栽培之心!”
李泌急忙起身認錯,“更何況臣在田神功這件事上確實犯下了大錯,理應受罰。”
“你這趟去幽州肩負重任,既要遏制王忠嗣獨攬河北的軍政大權,免得他滋生野心;還要與他搞好關系,哄著他為朝廷出力,聯合安守忠共滅渤海國,朕相信你不會讓朕失望!”
李瑛再次拍了拍李泌的肩膀,寄予厚望。
李泌鄭重的應諾:“承蒙陛下器重,臣一定不辱使命!”
“那臣就不叨擾陛下了,就此告退!”
李泌躬身告退,表情凝重的離開了含象殿,只留下李瑛一人走到地圖前苦苦思索下一步該何去何從?</p>